S0236 成獸故事

感謝作者 黑色魔術師 不吝下筆贈予小站

繁體校譯 克狼

第十一章 罪名

 

……我早該想到了一年之內怎麼可能會出生兩個特徵相似的人

    鷹壯不會忘記,也忘記不了,當初委託帶走克洛凱的那位法師的臉。特別是在見到雷凱嚎後無數次回想起來的那些過去的畫面。

    看著沉下臉來的鷹壯,熊大叔臉色上帶上了嘲笑,冷冷的哼了一聲。

    “哈!你是真的想不到?騙鬼去吧。”

    鷹壯臉上掙扎了兩下,但還是默認了下去。就為了一些細微的差別就想否認雷凱嚎可能是克洛凱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不管怎麼樣,那個獨特的膚色實在是太難讓人不聯想兩者之間的聯繫。更何況,鷹壯自身就應該是最好的證明了。雖然很多地方都超過了原有的界限,但是回想起來就會發現,鷹壯本能的親近雷凱嚎,認為對方是自己的那種思想在剛認識時就開始擁有了。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沒有其他可憐的孩子,可是鷹壯也不會因為一個救命之恩就真的對一個人默默難忘到陷入此般境地也無怨無悔。不會因為一次救命就主動追上去想讓對方擁有自己所有財產的繼承權。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那樣沒有理由的關注,沒有理由就被輕易牽動的感情,難道真的可以讓自己不懷疑嗎?無數次因為這些同樣的懷疑而質問自己為什麼的時候,難道真的就沒有想到過那個答案嗎?甚至之後多次交媾時會殘生的罪惡感,難道又真的只是因為感覺背叛了獸王嗎?

    ……我只是……”不想要去想而已……

    是啊。只是不想要去想那個答案,因為它就那麼明顯的擺在眼前。或許,鷹壯持續的無視掉已經將證據都擺在眼前了的真實是覺得這是對雷凱嚎好。作為獸王的兒子而忽然回歸,克洛刃的刁難,獸王可能會有的不滿,自己的立場……說起來,這好像是在重複當初的錯誤一樣。和那位貓頭鷹大叔的交談後已經後悔過了,可是鷹壯任然的自私的想獨自留住雷凱嚎。

    “最近把那小子迷的神魂顛倒的也是你吧。”

    回想著最後幾次見到雷凱嚎的情況,再考慮這還沒過多久就代替那小子找上門的鷹壯,熊大叔眉頭皺到了一起。

    “你把那小子給上了?”

    直接暴力,一點掩飾也沒有,熊大叔臉色不善的死死盯著鷹壯血色盡失的臉,重複了一邊。

    “你把你親生兒子給上了?”
   
沉默。死水一般的沉默。鷹壯嘗試張開嘴,可是說不出一句話來。然而熊大叔看到後就什麼都知道了,畢竟這不是疑問,而單純只是確認而已。畢竟最後幾次雷凱嚎身上的味道可是越來越重了,加上之前雷凱嚎煩惱喜歡的定義,以及忽然大哭一次後要求學念力的轉變。作為過來人,熊大叔還有什麼不會明白的。

    “你們在一起了。”

    事實或許有點不同,但是或許也沒那麼不同。熊大叔想來這其實都無所謂了。鷹壯本身和獸王之間曖昧不明,照理說和獸王保持這關係的時候是不可能和任何其他人在一起,更別說這兩人還是實際上的父子。可是熊大叔畢竟已經回歸到了平民之中,不再接觸軍中事物。雖然客人之間的對話總會讓自己知道很多情報,但誰都知道其中水分很多,所以熊大叔並沒有把所有話都放心裡去。因此對於鷹壯和獸王之間的現狀,熊大叔其實知道的也不多。而且對於自己目前唯一的親人的幸福,大叔也沒有什麼這樣那樣所以不能做的禁忌。不然他自己也不會和雷凱嚎做了。只是不爽,很不爽而已,再怎麼說也是自己帶大的孩子。所以作為一個父親,熊大叔現在很想揍鷹壯一頓,特別是在看到鷹壯現在這個落魄的樣子的時候。老子都還沒嫌棄你這個播種的傢伙來糟蹋小凱,你居然在現在才想到身份的問題來擺臉色。可惜,熊大叔畢竟在武力上無法比得過現役的英雄,更別說他還是個法師而不是戰士。

 

    如此,兩人不算愉快的交談和見面,沒多久就結束了。

    在確認了雷凱嚎的身份後,鷹壯一直心不在焉,唯一想到的就是馬上回去,回到雷凱嚎身邊。然而,回去又能做什麼呢?又逃離到性欲的海洋裡,然後把所有煩心的事忘掉?告訴雷凱嚎其實自己和對方應該是什麼關係,然後再次推開?在過去的這兩天之後,這種事情還有可能嗎?就算是為了雷凱嚎的安全,鷹壯自問,難道現在還能再放走雷凱嚎嗎?不,他已經不想要放走雷凱嚎了。無法給與的感情,不該擁有的感情,無論什麼理由都無法壓下想到雷凱嚎會離開自己時的憤怒,無力,以及心痛。就算是為了獸王,鷹壯也無法說服自己放棄,更別說現在身份已經完全確認後了。

    或許,鷹壯想,自己真的只是很自私而已吧。但是,無論什麼原因,鷹壯現在只想抓住雷凱嚎不放,一直陪著,一直護著,一直只是在一起。為了贖罪也好,為了補償也好,為了自己本不該有的感情也好。就算,他已經無法挽回的在感情這方面背叛了獸王。和獸王秘密的交往,無法公開的關係,永遠仿佛是上下級的對話。鷹壯從來沒有過不滿,他可以為獸王交付自己的身體,可以交付自己的性命,但是卻仍然無法止住對雷凱嚎的佔有欲。不可否認的,鷹壯是第一次那麼強烈的想要愛一個人。

    然而,事情從來都不會那麼簡單。特別是在鷹壯的立場上,單純因為喜歡就能和誰在一起什麼的,不管是不是戀人還是其他關係,都不會順利。現實也理所當然的,馬上給了剛剛沉入幸福美夢的鷹壯重重的一擊。剛回到宿舍附近,鷹壯就被攔截了下來,然後幾乎被強行邀請離開了。鷹壯無法反抗,特別是當對方帶著獸王正式的文書的時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在嘲笑鷹壯的想法一樣:看,這就是現實。

   

    獸城內部的議事廳被巨大的圓桌佔據了房間中大部分空間。主位上坐著獸王,比其他人更高一層,其他人都分別入座或向後站著,堅守自己的崗位以及地位的象徵。

    作為多次政治爭鬥的舞臺,這一次鷹壯幾乎是被當作犯人一樣被兩個士兵一路引領進來的。大廳中分兩派,各自坐在屬於自己那一派的一方。上層到中層階級,幾乎都到齊了。

    “我買凶刺殺了伊克!?”

    然而,被嚴命帶到獸王面前的鷹壯在還沒來得及弄清楚狀況,就立刻被站在克洛刃身旁的烈黝已給按上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罪狀。主位上,獸王克洛釫面無表情,可是熟知對方的鷹壯卻能看出那表面下隱藏的不平靜。鷹壯是個純粹的武夫,但是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亂開口給人抓住把柄。官場上,多說多錯。那麼久忠心為獸王而站在這個不適合他的舞臺上,鷹壯並不是一個沒有經驗的菜鳥,所以現在要做的是瞭解情況。

    伊克是誰鷹壯還是知道的,官場上典型的牆頭草,多次在兩派系之間搖擺不當。前段時間偏向了克洛刃一派就忽然遭受刺殺,當時記得報告上是說,毅斬去訪問時看到了剛下完殺手的刺客,並立刻叫人追捕可是卻搜不到人。包括刺客本身的目擊證言幾乎只有少數士兵和毅斬才有,其他人都只是聽到聲響卻沒見到過那個所謂的刺客。按照當時看完報告後的感想,鷹壯只覺得這說不定下手的是克洛刃那邊的人,然後杜撰出一個殺手而已。之後因為雷凱嚎的事,鷹壯就沒有在這方面的後續有多少關注。

    “說我買凶的證據是什麼?”

    鷹壯終於開口,同時仔細觀看了周圍人的表情。矨刈一方貌似很想說什麼,可是卻無法開口,只是不安的皺著眉。克洛刃一方都是老神在在,部分人甚至明顯表現出了優越感,貌似他們馬上就要勝利了一樣。其中毅斬半眯著眼睛看著事情的發展,頗有點懶洋洋的感覺。克洛刃一臉仿佛找到了什麼新玩具一樣的表情,不斷的在鷹壯和獸王身上來回轉移視線。

    烈黝已眼睛一直沒離開鷹壯,在鷹壯提出要證據的時候,嘴角更是翹了起來,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在鷹壯看過來的時候,烈黝已把桌子上故意反面放著的黑色硬殼紙給拿了起來,然後將地下隱藏著的被從中撕開了的兩張紙條面向鷹壯。

    “——這!!”

   根本不需要仔細看,鷹壯已經知道那所謂的證據是什麼了。當初還在自己手上的時候,鷹壯可是重複看著煩惱了一夜的東西。第一次和雷凱嚎簽下的那份契約的原件,那個被雷凱嚎拒絕而撕掉了的契約書。而那個契約書上,有著鷹壯的簽名!雖然被撕毀了,但是卻並沒有缺掉任何部分,否則當初鷹壯也無法讓矨刈幫自己弄出了一張假的給雷凱嚎吊在脖子上。可是原件……原件怎麼了?為什麼會在他們手上。

    看著眼前被湊在一起貼在硬殼紙上的契約書,鷹壯咬牙盡可能的回憶自己當初是怎麼處理原件的。記得那時候因該是,訓練早退後……因為雷凱嚎的事情而煩惱,在拜託矨刈後交給了他,讓他不需要了就隨手處理掉。對了,是那個時候!該死!

    “怎麼樣,是不是很眼熟?不然你也不會看一眼就知道這是什麼檔了,我親愛的副指揮。”

    “哈!”

    隨著烈黝已的挑釁,克洛刃故意大聲冷笑,然後伸手讓烈黝已把那份證據給了自己。可是在拿到後,鷹壯注意到克洛刃並沒有去看那份證據,而是保持著契約書的那一面面對著鷹壯,隨手用另一隻手輕輕敲著那硬殼紙的後背,發出咚咚的響聲。

    “暗殺者的契約書,簽約客戶的名字可是我們大名鼎鼎的‘大英雄’啊。”

    克洛刃說著,面帶詭異的笑容,不停的用手指摩擦著暗殺者簽字的地方。

    “你和暗殺者都簽約了,難道就沒有下單嗎?如果不是你買了伊克的命,難道還能買你自己的不成。”

    …………這還真是事實。

    可是這種回答根本不可能說的出口。

    “還是說,你這是請了一個暗殺者去陪你泡溫泉?哈,別笑死人了!”

    克洛刃把手中的證據丟給了毅斬,然後毅斬接住後讓人把證據送到了一直沒有開口的獸王克洛釫那去。而被明顯挖苦的鷹壯忍不住眉頭皺緊,一直回想著著克洛刃那明顯帶著什麼暗示的動作和話語。然後不過一瞬,不可思議的表情從鷹壯的臉上一閃而過,轉而變為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面帶微笑的毅斬。

    從這一瞬間,鷹壯失去了繼續反駁的能力。

    沒錯,事實上鷹壯的確是簽約找了一個暗殺者,而且還是要讓暗殺者殺自己。可是這個事實就算克洛刃說出來了,也只是當作開玩笑而已。鷹壯不是不可以拿這個來說,可是那就等於要把自己為什麼要對一個暗殺者那麼特別而全盤托出。這是鷹壯不可能做的,因為這牽扯到了自己和獸王的秘密,牽扯到了雷凱嚎的身份和安全。然而這卻不是讓鷹壯失去反駁能力的原因。真正讓鷹壯無法反駁的是,現在鷹壯猜到了伊克暗殺背後的真相。

   克洛刃明顯的指著雷凱嚎的部分,說出了溫泉這個關鍵字。幾乎沒有思考的必要,鷹壯就回憶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雷凱嚎的情景。在那個溫泉旅館,被克洛刃威脅發生性關係,然後和被下藥了的自己一直做了很久的雷凱嚎——那是伊克在同一天被刺殺後不久的事!雷凱嚎是暗殺者,出現在克洛刃他們的房間本來就不對勁。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雷凱嚎應該是接了克洛刃他們的暗殺委託才出現在那裡。也就是說,殺死伊克的很可能,不,一定是雷凱嚎。不能,不能把雷凱嚎扯進來。可是在這個情況下,還有可能嗎?

    鷹壯作為一個武夫,再有經驗也不可能馬上想到很多關鍵的地方。這種你欺我詐的官場上,永遠都是說出的話背後的意思更讓人心寒。鷹壯看不到不把雷凱嚎摘出去的方法,卻想不出為什麼。矨刈在旁邊看的明白,作為當時被委託製造了那份假契約時就知道了鷹壯和暗殺者之間到底是屬於什麼樣的約定,可是他不能說,因為鷹壯明顯不打算說這件事,這裡面貌似還牽扯了一些秘辛。

    鷹壯在眾人懷疑,不滿,以及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沉默了。這種時候的沉默只能算是默認。坐在主位的獸王克洛釫看著鷹壯複雜的神色以及明顯的默認和不狡辯,不澄清的態度,忍不住跳動了一下眉頭。

    直到這個沉默過了一段時間,讓大多數人忍不住小聲的討論,懷疑和質疑的聲音不斷從兩方人員中傳出。這一刻,鷹壯作為英雄的表像被完美的打破了。雷凱嚎,雷凱嚎,現在鷹壯滿腦子都在想著要怎麼辦才是對雷凱嚎最好。

    克洛刃和毅斬他們明顯得到契約的時間是很早以前,現在才拿出來,就是為了準備現在這個場面和混淆關於簽寫契約時間的證據。在這個時候才出現的證據是在伊克死後不久被他們找到的,現在拿出來就是因為做過了調查,那麼沒有人可以確定這個死後不久到底是多久,只能想到這個契約可能是伊克的死亡前後鷹壯所簽下的。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可能是製造伊克死亡的元兇身上,而不是執行者的暗殺者身上,所以鷹壯為了不讓自己的否認牽扯出雷凱嚎這個存在,並讓所有人的注意力轉到雷凱嚎身上,只能默認。如果鷹壯否認,就必須說出自己是為了報恩,然後報恩的原因是傳言被自己殺死的蛇王,這可能還會牽扯到為什麼當時自己會沒來會議而出現在那個地方。這其中如果被追究下去,還可能會牽扯到伊克死亡當晚的自己的所在,自己在做什麼,以及更多。無論是自己被克洛刃威脅玩弄的事,還是雷凱嚎的事,這其中牽扯的,都是無法拿出表面的事情。可是,單純的默認了就能解決問題了嗎?忍耐著被質疑的聲音和視線,認為雷凱嚎暫時應該安全而放鬆下來後,鷹壯忽然想到了什麼。

    然而,太晚了。毅斬忽然用右手在自己左手手心上敲了一下,然後一副才想起來什麼事情一樣微笑著對鷹壯說:

  “對了,在下前幾天曾有幸在街道上與我們的‘心腹大人’偶遇。據當時‘心腹大人’所說,是為了我們的獸王大人買禮物?”

    “——你!!”——這是毅斬的圈套!

    “請問禮物買到了嗎?”

    毅斬仿佛抓不住重點,以及和目前情況幾乎毫無關係的對話,讓鷹壯的心臟忍不住狠狠的跳動了一下。毅斬作為大學士,作為克洛刃的智囊,這麼忽然不著調轉移話題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然而,當天鷹壯可以說是首次和雷凱嚎出現在城內,在其他人的視線裡。現在的這個走向上看,接下來毅斬會把話題轉到什麼地方去實在是太明顯了。

    “據說——你當時在為誰挑一把……匕首?呵呵。然後您就什麼都沒買的出城了?”

   在一眾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毅斬說到這裡就不再繼續了。可是烈黝已卻不會放過鷹壯。直接把其中的要點給抓了出來。

    “喔,這麼說來,難道你要給獸王大人的禮物就是一個攜帶兇器的暗殺者不成?”

    “什麼!?”

    “這怎麼可能!?”

    矨刈帶頭,連帶著之前也質疑了鷹壯的獸王一派也跟著開始了強烈的否認。無論鷹壯作為一個英雄是否光彩,可是鷹壯是獸王派系中公認對獸王絕對不會有二心的人物。這樣毫無理由的指責鷹壯買凶想要暗殺獸王的事,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可是,作為被職責的本人,鷹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而且,隨著周邊眾人所有人的否認,鷹壯的臉色反而沉的越深了。

    克洛釫穩坐不動,通過剛剛一系列克洛刃他們對鷹壯的指責,克洛釫觀察到鷹壯明顯不願意,卻為了掩護誰而不得不沉默的表現。這個姿態的鷹壯對作為獸王的他來說,實在是太常見了。鷹壯每次都在各種情況下保護著身為獸王的克洛釫,無論單獨是獸王,還是因為和他擁有不能公開的親密關係。當牽扯到這些的時候,鷹壯不得不背下黑鍋和職責,甚至是來自他人的質疑和傷害。作為一直以來被保護的對象,克洛釫不會認錯的。可是同時,克洛釫作為隱藏的當事人之一,十分的清楚剛剛的情況中沒有會牽扯到自己的任何問題。鷹壯最近行蹤不定的在處理什麼事,所以在那次上床後克洛釫並沒有主動叫鷹壯來侍寢。無論是伊克死亡的時機,還是其他可能不能辯解的理由,都幾乎無法直接牽扯到獸王身上。那麼,鷹壯到底是在保護誰?那個像保護自己時一樣,或者更勝與之的緊張的態度……就在那時,鷹壯看向了手上的一條,克洛釫也是第一次看到的手鏈上。那眼中流露出的感情,簡單而不可思議到讓克洛釫幾乎忍不住要讓全身的毛髮樹立起來。

    “都給我閉嘴!!”

    克洛刃不耐煩的吼聲,將克洛釫從短暫的不可置信中拉了回來。再次看向鷹壯的時候,鷹壯只是直直的站在那裡,十分平靜。可是坐在高一層的主位和站在鷹壯旁邊的矨刈都看到了鷹壯緊緊死握住的手。

    “啐,有沒有想謀反什麼他自己知道。”

    獸王一派再次傳出各種不滿的聲音,可是都再次被克洛刃一吼而安靜了下來。毅斬看情況差不多了,再次一副忽然發現了什麼值得好奇事物的表現,把話題引導到了鷹壯最不想希望聽到的主題上。

    “所以,如果我們的‘心腹大人’不是在為獸王大人挑禮物,那麼是在為誰?”

    ……

    再次,一個仿佛完全不相關的話題轉移,讓鷹壯感覺自己被逼上了絕境。

    “而且是以獸王大人的名義?”

    克洛釫將視線移到了毅斬身上,同時,毅斬也慢慢將視線對了上來。毅斬保持著單純好奇的表情,張口半遮掩的問了克洛釫一句:

    “請問獸王大人……

    “沒有。”

    克洛釫一口回絕後,將視線移到了鷹壯身上。這一次,是鷹壯對上了他的視線。裡面沒有哀求,沒有請求,只有歉意。如果是平常,克洛釫也就這樣接受了。可是今天,在剛剛看到了自己也無法相信的東西後,克洛釫不知道現在該怎麼想,也不知道該怎麼理解鷹壯想要表達的意思。

    克洛釫雖然及時回絕了毅斬的問題,可是仍然收到了一些人質疑的視線。如果獸王知道這個暗殺者,並曾以自己的名義讓鷹壯去選取什麼禮品贈與對方,那麼就代表這個契約的背後站著的是作為獸王的自己。一個獸王,讓人買凶去殺自己的手下。試問,作為臣,還有誰能安心的呆在這樣的獸王身邊?很明顯,毅斬這是把套丟到克洛釫頭上來了。當那些偏向牆頭草的官員們想到了這個問題後,真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還會留在獸王一派之中。

    “獸王大人——”

    “夠了。”

    鷹壯才剛開口,克洛釫就揮了揮手讓鷹壯閉上了嘴。這個表情實在是太熟悉了。每次在因為各種原因而無法反駁時,鷹壯就會先請罪讓其他人有機會幫他澄清,而不是繼續進行無解的辯解。沒錯,這也是正確的做法,所以克洛釫從來沒有阻止過。但是這一次,克洛釫感覺十分的煩躁。克洛釫沒有再看鷹壯,而是把視線轉向了其他人。

    “把人帶下去。在找到其他證據證實或否認其罪名前,這事就先到此為止了。”

    獸王直接一錘定音的話讓所有人安靜了下來。冷靜下來的人都有些都發現了獸王想表達的意思。現在只是有了可疑點以及一個只能證明鷹壯曾找過暗殺者的證據。說白了,形式上不斷的推動和一面倒的質問在鷹壯沒有正面回答露出任何線索的情況下,幾乎不能讓鷹壯因此被判罪。更何況仔細想想,這其中雖然被形式上被完全壓迫的獸王一派還有不少的反駁餘地。所以目前鷹壯保持沉默而被暫時關押反而是目前最好的處理方式,一如既往。

    然而克洛刃這一次卻沒有退讓。

    “等等!大哥這是想包庇我們的大英雄?”

    從來無論多不滿,都會被毅斬攔下的質問,這一次在毅斬眯眼不動的狀態下,克洛刃頭一次在眾人面前提出了不滿。

    克洛釫平靜的目光對上克洛刃挑釁的視線,平靜的開口:

    “目前證據不足,繼續爭吵下去沒有任何意義。這是正常的程式。”

    “哈!我為什麼不相信呢。大哥還真是‘大公無私’啊。”

    克洛刃直接大膽的將雙腿搭到了桌子上,一副無賴的樣子坐在那裡。克洛刃一派的人多數都焦躁不安的看著,但是卻在看向平靜的毅斬後又冷靜了下來。毅斬作為這一派最大的智囊,通常克洛刃如果要做什麼出格而讓乙方受損失的行動,毅斬都會有辦法讓克洛刃忍下來。然而這一次,毅斬很明顯沒有讓克洛刃停止的打算,也就是說在毅斬的想法,這一次的結果只會對已方有利。而且其中是否有毅斬的謀劃,誰都說不好。

    面對克洛刃對獸王的不敬,對此場合的不敬,克洛釫沒有說什麼,但是其他人不會忍下來。然而,克洛釫卻揮手讓所有人安靜了下來。克洛釫仔細看了看克洛刃。這個自己生下來的孩子,真的是和自己越來越不像了。

    “二弟想說什麼?”

    “嘿嘿,既然大哥不打算包庇大英雄的話,不如這次審問就交給我吧?”

    克洛釫眯起了眼。這是第一次,克洛刃明顯大膽的把手伸向了鷹壯。不,這只是在克洛釫的眼裡。因為克洛刃已經不止一次玩弄威脅了鷹壯,而鷹壯為了保護獸王接受了這些威脅和對待,卻從來沒有讓克洛釫知道過。然而,對克洛釫來說這是他最不想允許的。可惜,在他的立場上,也不能完全說不想就不做。

    鷹壯看著兩人的交鋒,在看著毅斬一直盯著自己帶著微笑的臉孔,這才真正發現這一次的事情並不是以往的那種騷擾性質的問罪。過去無數次為了打擊自己的名望和派系的士氣,各種大小事被扣到自己頭上已經是常有的事了。但是很明顯,這些轉折以前無數次都有可能實現,然而克洛刃一直在毅斬的阻撓下忍耐了下來,只為了一個正確的時機。這一次完全是有預謀的事件,不會因為鷹壯一次接受對方的打擊就結束。

    鷹壯不好的預感,馬上就靈驗了。這一次是毅斬介面,丟出了一個讓鷹壯不得不咬下去餌:

    “關於那位暗殺者的處置和調查,不如我們就收手,請獸王大人勞神斟酌一下如何?”

    “——好!”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鷹壯在獸王開口之前搶答了過來。這對其他人來說,對克洛釫來說也是第一次,可是更加讓克洛釫不可置信的是鷹壯這麼做的原因。鷹壯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忠心可是經過長久考驗的,甚至曾經放到鷹壯附近監視的眼線也並沒有完全收回,否則獸王也不會交付自己的信任,並和鷹壯有了那樣的關係並生過兩次孩子。然而,今天的鷹壯卻讓克洛釫第一次覺得十分的陌生。

    鷹壯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讓自己能安然的對視克洛釫看過來的不可置信的視線。雷凱嚎被牽扯進來的事已經不可挽回,或許自己從開始時的一再包庇的動作讓毅斬感覺到了什麼。仔細想想,他們應該不知道自己和雷凱嚎之間的詳細情況,所以這次的問罪最終走向原本可能根本不是利用雷凱嚎來逼迫他的沉默。那份契約書上寫著的是鷹壯和雷凱嚎的名字,這份契約書出現的時機,或許讓他們覺得有機可乘,可是不該自信到鷹壯絕對會保護雷凱嚎而讓退讓,讓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也就是說,說不定鷹壯一開始下意識的保護了雷凱嚎就掉入了他們的陷阱裡,說不定這一個餌也是為了測試雷凱嚎在鷹壯心裡的重量而隨口說出來的。

    可是鷹壯現在,並沒有更好的方法能保證雷凱嚎的安全。私心上說,鷹壯既然已經和雷凱嚎有了肉體關係和感情,是不希望再讓獸王和雷凱嚎兩父子見面的。可是現在對於能保證雷凱嚎有一定安全的反而只有獸王,自己在能選擇的範圍中,也只能把雷凱嚎送到獸王面前。要讓獸王在和雷凱嚎完全察覺不出自己和雷凱嚎之間的貓膩,鷹壯自己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在自己對獸王的背叛的證據被擺在獸王面前後,或許鷹壯就會失去獸王的信任。鷹壯自己也沒有自信,現在仍然在兩人之間徘徊不定的自己的心,能再次找回原有的一切。

    ——擔憂,歉意,痛苦,以及決心。

    “好。我現在……也開始感覺有點興趣了。”

   在確認了鷹壯的眼裡沒有一絲後悔後,克洛釫面無表情的,承認了鷹壯的回應。

   

 

    “說吧。”

   克洛釫坐在自己時常辦公的椅子上,看著桌子對面的矨刈。之前會議廳的事才結束沒多久,矨刈就單獨找了上來說知道一些關於那份契約的事情。於是本來打算直接來當初安排時還留下的眼線,準備著手調查的克洛釫就先接見了矨刈。

    “是的,獸王大人。那份證據的契約原件是由鷹壯大——副指揮交給微臣處理的。”

    ……

    矨刈彎著腰,沒有敢抬頭直視克洛釫的雙眼。可是獸王克洛釫那不悅的視線,讓矨刈再次後悔當初那麼草率的丟棄了那份原件。很明顯,先不管原因是什麼,背後有什麼故事,這個被拿來打擊獸王一派的‘證據’就是因為矨刈的一個處理不當而出現的。

    當初矨刈的確沒怎麼把這份原件的價值看的太重。一份被撕毀的契約而已,可以說是偽造的,可以說是無效的,想要反駁的理由如此之多。更何況丟棄的地點上並不會有人在意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也通常不會被人專門檢查。按照矨刈的觀念上,只是這種程度的東西,當場丟掉後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已經相當的安全了。可是這個想法在今天等鷹壯出現後就沒有了。

    本來今天第一次這份原件出現在忽然被召集的會議裡,矨刈是十分吃驚的,可是卻感覺這並不是不可以挽回的,所以在等鷹壯出現後期待他能直接把這個沒有任何確切證據的指控給回絕掉。可是他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鷹壯的沉默。話說當初聽到鷹壯再找雷凱嚎的時候還是自己幫的忙,當時並沒覺得什麼。之後忽然鷹壯的態度變得奇怪,要求按照原件偽造一份,並追加了那些內容,讓矨刈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卻也沒說什麼。直到之後影響到了派系之間的爭鬥問題上。當時矨刈開始對雷凱嚎這個存在有了不滿,懷疑鷹壯和雷凱嚎之間有什麼,可是在鷹壯暗示這其中有些他不能知道的秘辛後只能先壓了下去。所以在矨刈的感官上,因為對雷凱嚎的不滿和不看重,矨刈其實並沒有想過鷹壯會為了保護雷凱嚎而讓今天的事情變成發展成這種樣子。因為矨刈在那時候根本不相信鷹壯所謂的秘辛是真實的。然而真實是什麼矨刈現在不得而知,可是的確因為這樣反而讓乙方陷入了被動。

    現在矨刈出現在這裡,並把那份偽造的檔再次弄出一份,就是為了不再因為自己個人的觀念而做出錯誤的決定。如果要說有什麼秘辛鷹壯必須小心保護的,那麼在矨刈的想法中,這應該一定與獸王有關。所以——

    “當初鷹壯副指揮讓微臣根據原件偽造了一份文件,當時只說是為了報恩和補償。而據說原件是在副指揮第一次提出這種報恩時被對方拒絕而撕毀的。還望請獸王大人過目。”

    矨刈從懷裡拿出了一份表面上和之前的證據幾乎完全一樣的契約書,雙手呈上。克洛釫招了招手,便讓矨刈將檔放在了自己桌子上。將之前作為證據被呈上的那份原件一起拿出,克洛釫仔細的閱讀了一下其中的不同。

    詳細對比後,克洛釫發現了兩個很有意思的不同之處。偽造的契約書上沒有原件上“必須聽從依賴人命令”這麼一各項目,其他基本一樣。但是在最後補充了報酬條款。

    「如果依賴人因任何原因而死則視為任務完成,依賴人的所有財產之繼承權將作為報酬被支付於被依賴人。」

    “所以這是……遺書?”

    “是的,獸王大人。”

    克洛釫面無表情的重複看了契約內容兩次,然後用手撐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矨刈緊張的站在一旁。在來之前,矨刈已經在腦裡回想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想到既然獸王會要求調查,所以把能想到的所有細節都回憶過了。

    說實在的,除了能聯繫到暗殺者和雷凱嚎這個名字,以及這個人應該是亞龍人種,灰色皮膚的特徵以外,矨刈自己一直抓不好這個人和鷹壯之間的關係。而唯一讓矨刈能聯想的內容,卻讓他自己也不相信。

    報恩報到這種程度,真要說是要結婚都能說得過去。而且,鷹壯明顯因為雷凱嚎而大幅度起伏的感情和影響,俗一點考慮,簡直就是遇到了喜歡的人才有的反映。可是,開始找這麼一個人才是不久之前的事,而且當時只知道對方的特徵和種族。不管怎麼想,就算是往那方面想也覺得這個發展太快了,按理說不足以讓鷹壯會做出今天那一系列犧牲自己而給與庇護的事情。

    再次被自己的想法困擾到,矨刈沒有注意到剛剛獸王叫了他一聲。當獸王再一次叫了他一次後,矨刈才發現了自己剛才的失禮。

    “繼續說吧。把你所知道的事都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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