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的剛才不知道在搞什麼。」這人說完，故意將眼珠轉一圈，以強調自己是俏皮而明晰的人。

「那邊那個當救生員的剛剛還跟一個小孩……。」另一個則話講一半，努了努嘴，暗示之後發生的事「佛曰不可說」。

「呵呵，還穿那成那樣。穿了跟沒穿一樣，不如不穿。」

「看起來真……。」話至一半，吐舌頭。

亞格下半身是卡其色七分褲，很常見；但上半身穿著的，雖號稱吊嘎卻更像吊帶褲的吊帶，彈性緊身材質在胸肌腹肌間搭起兩座大吊橋，一對乳頭僅勉強半掩、腹肌大露。亞格與克狼兩人正在午後家去的路上；亞格負責推燒烤攤攤車。雖然攤車對克狼也不算重，對大個頭亞格而言更是小意思，但畢竟他是兩人之中比較壯的那個，因此向來由他推。亞格的運動提袋擱攤車上，由於是健身狂，裡頭除衣物外竟還有槓鈴。

二人剛出海水浴場出入口，因此四周人群不久前都還是他們的客人。這兩位「曾經的客人」迎面走來，亞格聽到他們的訕笑，大力握拳；倘空氣有生命，大概也已經被捏死了吧，平時全身即已鐵球般的大小筋肉，此時憤怒繃張、隆鼓更大。若亞格真要揍人可不是鬧著玩的——兩個大拳頭惡名昭彰，快、狠、準之外還威力驚人，一拳便讓人吐到胃袋裡連酸水也一滴不剩，人戲稱「榨檸檬汁」。眼看對方將慘遭榨汁……克狼忙拉亞格手臂，附耳道：「欸，算了啦。不要理他們啦。」

對方二人嚇到了，僵立不動。

因為亞格肌肉大又愛露，一有動作，肌肉牽動都極明顯，很好判斷攻擊落點，加上亞格搏擊技術優異，從不多用任何一塊不必出力的肌肉，註定了他愈是肌壯、愈是擅搏擊，克狼就愈能閃避他的拳腳。然而真與亞格打起來，即使一個小小判斷失誤、甚或時間拿捏些微誤差，都可能危及性命，輕忽不得。

於是克狼依舊小心翼翼地勸：「我們回去吧。」亞格雙手叉腰，對那二人腳邊啐了一口，直瞪對方；那二人擠成一團。

克狼小聲說：「傻傻的，還不快走？」

「喔喔。」兩人忙點頭，轉身跑遠。

「馬的咧！」亞格望著逃竄背影，又朝旁地面啐一口，然後才沒事般繼續推攤車。克狼手在亞格層巒疊翠的背肌上拍了兩拍，笑：「哈！他們嚇到快剉屎了！」

「以後就不要被我堵到！」亞格說著，同時克狼卻逕自輕扯亞格吊嘎帶子。

「幹嘛？」亞格笑，放開左手、微抬左臂，讓克狼卸下他吊嘎左邊帶子，然後右邊，吊嘎垂萎於腰際以下；柔軟衣料間裸出九十五公斤以上健美先生等級的健壯胴體。

克狼道：「因為那個奇怪小孩出現的地方在你左邊。」

亞格猛一轉頭，左方樹籬後一扇黑洞洞的窗戶裡就有張臉看著他，立刻直覺唰的後跳半步，之後再細瞧發現是倒影——窗裡的黑窗簾映出了他自己。「靠！」他罵。

克狼大笑：「你怕什麼呀？這你老闆家欸！你還說過以後有錢要住這種房子欸。」

亞格臉紅脖子粗道：「你跟我講話害我沒注意走到哪裡！」

那是一棟附大庭院的別墅，邊間與路只隔樹籬。長鬚老樹蔭蔽此處大半天空，貌似一派樹小牆新的美宅也有遇不到陽光的地方——風一吹，整片林子颯颯作響，厚厚一地潮濕落葉釋放雨後的氣息。

「牽拖。」克狼道。

「所以小屁孩是老闆的……。」

「對呀，你才知道你快變駙馬了！之前他都直直站那裡對你笑。不過他今天好像不在。」克狼笑著說，「但他只是躲起來偷看暗戀對象也不一定。」亞格一聽，忙拉兩條吊嘎帶子就要穿回去。

「不行哦！你今天打輸的懲罰就是露肌肉給怪怪小孩看到爽為止。」克狼笑道，「願賭就要服輸喔！」

「跟你玩而已也算喔？」

「不服氣就再比一次呀！贏了這次處罰一筆勾銷，輸了再罰一次。」

「你說的。」亞格表情凶惡起來，「這裡沒別人，我就不用擔心你慘叫被聽到了！」右臂破空揮出。克狼貼臂閃繞至他背後，將他左臂拗到背中央、膝蓋撞他右膝後，亞格慘叫一聲，單膝咚的跪地、倒三角形上半身因痛蜷縮，胸肌幾乎擠至腹肌；又拗他右臂、一腳大力將他練得肉壯筋粗的尾巴踩踏在地，亞格又慘叫，上半身大仰，渾厚胸肌朝天。

克狼笑：「呵呵，現在是誰慘叫啊！」

亞格痛苦地額冒青筋，「唔……對不起，我錯了……放了我。」豆大汗珠沿大起大落的肌肉線條滑過，「求求你放手……。我不要沒穿上衣跪在這個窗戶前面……。」黑漆漆的窗戶映出一個肌肉男，仰跪，發達的胸肌劇烈上下起伏。

克狼笑：「先說清楚，這還不算懲罰喔！你只是打輸被我拗成這個動作而已，所以你欠我兩次呢！」又說：「現在讓你們夫妻團圓吧。」語畢，對窗喊：「喂！快出來喔！你的帥老公沒穿衣服喔！」

「別再喊了！求求你！」亞格別過頭，不看自己在窗上的倒影。

「原來你怕太太。」克狼正笑，卻見窗簾角忽然掀動一下，一張白色模糊的臉隱入漆黑的背景——以為沒人的窗邊，原來自始有雙眼睛在看著；克狼呆住，不自覺地鬆手。亞格轉頭問：「欸，怎麼啦？你臉色變得不太好欸。」

「沒事。我們快走吧。」

※※※※

「你怎麼都不講話？現在旁邊又沒別人。」亞格推攤車說著。

「因為他每天站老闆別墅窗戶旁對你笑，我以為他是老闆的小孩而且跟你認識。」克狼低聲道。

「幹麼突然講這些？」

「你覺得，世界上有鬼嗎？」

亞格忙說：「沒事講那麼陰森的話幹嘛？你趕快想處罰。我還欠你兩個，早點想出來我早點還清。」

克狼聽了，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而想轉移話題，遂笑：「那麼想被罰喔？」食指彈亞格鼻子一下，「這樣，你還欠一次。」

「怎麼變那麼客氣？怪怪的。」

「好啊，是你自找死路的！你這白癡的肌肉男！」克狼邊說，手探入擺攤車上的小抽屜。

亞格停住攤車，雙手大拇指插進兩邊褲袋跨立等著。克狼果然魔術般摸出兩支大鐵夾，張在亞格一對大奶頭下，仰頭望望亞格，說：「我夾囉。」

亞格不為所動：「你想在我身上弄什麼就弄啊。」克狼不可置信地眉毛揚了一下，手一放、大鐵夾一夾，亞格的奶頭受重量下拉，奶頭渾圓膨大的末端則頓時被夾扁。亞格唔一聲，上半身弓縮起來，手臂曲向胸肌，因忍耐不去拔掉鐵夾而爆筋。痛楚中他對克狼笑、抖著手豎大拇指：「你……好樣的……。」

「剛剛彈鼻子不算，這才是正式的處罰。沒回到家不准拿掉喔！」克狼揮手，示意上路。亞格推攤車，奶頭吊著鐵夾隨著步伐在胸肌底下晃。

「那個人在幹嘛啊？」

「你看！那個男的奶子在甩耶！」

漸近鬧區，人蹤漸多，亞格面紅耳赤，走著頭就愈來愈低。

走了十分鐘，亞格忽然雙手拄膝蓋不走了；肌肉大拱橋再現。乳頭夾大鐵夾十多分鐘，似乎腫痛難耐。克狼朝亞格臀部踢一腳，喊：「真沒用！」然後說：「算了，休息一下吧！」兩人於是坐人行道邊休息，兩個高大的人，坐如此矮的地方坐得都有點吃力。克狼手搭著亞格裸的背脊，道：「我好像有點太殘忍了。」

亞格說：「沒辦法，誰叫我打輸了。過幾天我還要參加健美比賽欸……。」他低頭看著兩只腫得不像話的大乳頭，皺眉道：「結果現在變那麼大。」

克狼聽了一臉歉意，亞格於是蓄意不正經地向克狼耳語：「那你就幫我把它吸一吸消腫……。」

言猶在耳，便響起啪啪兩聲，克狼一把扯下鐵夾，「不要以為每個人都肖想你那身肌肉！你這個噁心的肌肉男！」將亞格重死人不償命的運動提袋擺地上，自己推攤車走。亞格双臂抱胸，成團肌肉堆壘一座赤壯肉山，痛得睜不開眼，勉強從喉頭擠出聲音：「喂喂，我開玩笑的啦……。」但克狼不理他。他連忙又喊：「我等一下要去健身。你要去嗎？」

克狼遠遠轉身板著臉喊：「會啦！」回頭繼續走，走著走著忍不住笑出來——亞格真是又笨又大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