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138 連載獸人故事

感謝作者 uoiea 不吝下筆贈予小站

 

 

第九章 最後對決

1

艾克達和克狼並沒有將兩位龍侍者的死訊發佈給外人得知,只有讓八龍的相關人等以及艾克薩知道。龍王聽說這件事情以後不顧克狼的勸阻,硬是要下床到奎利安和卡拉爾的喪生之地去一探究竟。

「是誰?」

龍王看到卡拉爾慘死的屍體後龍顏大怒,像是在問全場人般地大聲怒吼:「這種事情到底是誰做的?」

沒有人應和龍王的話,因為這也正是大家最想知道的問題。

「這個凶手到底跟八龍有什麼仇?為什麼要用這麼慘忍的方式殺了他們?」

除了憤怒,龍王的聲音也蘊含了無限的悲慟。雖然現在這麼想有點不合時宜,但是艾克達此時忽然有種感覺,他覺得龍王要是對克狼也有這種情感就好了。

「彥大哥,你不要太難過了,保重身體要緊啊。」

艾克薩試著安慰龍王道。

「艾克達。」

龍王突然把苗頭指向艾克達:「你不是一直在找凶手的身分嗎?你查的怎麼樣了?」

「是,我已經找出一部分的真相了,不過要找出凶手還需要一些時間。」

艾克達戰戰兢兢地回答。

「要多久?」

「彥大哥,辦案這種事情是說不準的吧,而且現在也沒有專業的偵辦團隊可以幫忙,要麻煩你多給他一點時間才行啊。」

看到艾克達露出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尷尬模樣,艾克薩趕緊跳出來替他打圓場。

「等你找出來是誰幹的時候,告訴我他是誰,我倒要看看我有哪一點對不起他。」

龍王對艾克達下達完這道指示,接著又轉向艾克薩:「克薩,你等一下到房間來陪我聊天吧,一直待在房間裡面看電視真的很沒意思。」

「好的。」

等他們目送龍王和龍侍者離開後,艾克薩才把手搭上艾克達的肩膀輕拍:「一下子失去兩位龍侍者,龍王心裡一定很不好受,所以他講話會比較沒有顧慮那麼多,你不用太在意。」

「我知道啦。」

剛剛龍王給艾克達的感覺的確不太好,雖然八龍是國聯的兩大主要組成國之一,但是因為艾克達是隸屬於國際聯盟而不是八龍,所以龍王並沒有直接對他下命令的權力。即使龍王對於國聯的影響力和約束力很大,但在要求艾克達做事情之前,禮貌上還是要先經過身為國聯領導的艾克薩同意才行。不過龍王現在一下子失去兩位大將,而且他們又是為了保護自己才死,沒有心思去顧慮這些禮儀也是無可厚非的。

「不過你也不需要勉強自己,這些事情讓專業的搜查人員來做就好。龍王那邊我會跟他說的,你不用擔心。」

艾克薩說完露出溫柔的笑容。

「不……其實我也跟龍王一樣急著想知道答案,只是在事情還沒完全確定之前,我沒辦法亂下結論。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就是我們現在已經知道凶手的真實身份了。」

「什麼?真的嗎?」

「是真的。」

艾克達點點頭:「雖然我和克狼哥已經知道凶手是誰,可是還有一些謎題沒有解開。如果要指控凶手,不但要先解決密室殺人的手法,還要找出能夠確實指控他的證據才行。」

「好吧,那你就繼續努力。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記得要跟我們說。如果是要克狼或是阿劍幫忙的話,我去龍王那邊跟他說一下應該就好了。」

艾克薩說著朝龍王離開的方向瞥了一眼,克狼和亞格剛剛也為了護衛龍王而隨著龍王一起離去。

「幫忙是還不用,我想還是讓克狼哥他們專心保護龍王比較好,不過有件事情我想要跟你確認一下。」

艾克達想起之前那靈光一閃中所得到的答案,趁現在時機正好,他便直接詢問身為當事者的艾克薩:「昨天中午凶手不是從外面朝餐廳進行槍擊嗎?那個時候你看到的人影是很清楚還是很模糊?」

「蠻模糊的,我連他是人是獸都分不出來。」

「可是你還是可以看得出對方在做什麼動作吧?他舉起手或是拿槍瞄準的姿勢都可以看得出來,所以你才能在那一刻剛好躲開,對不對?」

「這個倒是可以看得出來。」

「可是凶手是在距離我們八百公尺的地方進行狙擊的,那麼遠的地方連旅館都快看不到了,你怎麼可能看得到凶手呢?」

「這個……對喔,這麼說來的確是蠻奇怪的,可是我當時的確看到了凶手的身影……

被艾克達這麼一問,艾克薩也不禁開始深思起來。

「沒關係,這樣我就知道了。謝謝你,大鳥哥,我先去問問看別人好了。」

艾克達很滿意的向艾克薩點頭致謝。

2

「你問我平常是誰站在櫃檯?」

艾里正在餐廳裡替每張桌子鋪上乾淨的桌布,這時停下動作看著艾克達。

「好像沒有固定耶,現在又還沒有正式營業,沒必要一直站在那裡。」

「那昨天呢?你送客房服務到龍王房間的時候,當時接電話的人是誰?」

「我想是經理吧,因為是他來告訴我說要送東西去龍王房間的。」

艾里想一想後回答。

「這樣啊。」

艾克達若有所思的點一下頭,接著又問:「那客房服務使用的茶壺和麵包放在哪裡?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我正在鋪桌布耶,等一下吧。」

艾里面露難色說道。

「沒關係,我可以等你鋪完。」

等到艾里把手上正在弄的桌布鋪完後,他才帶艾克達走進廚房。廚師們現在正忙著切晚餐要使用的菜,還有人正在煮用牛骨熬出來的湯,濃郁的香氣讓艾克達忍不住口水直流。艾里帶著艾克達從工作台之間的通道走到烤箱前面,然後指著放在旁邊的籐製籃子說:「麵包烤出來後都是放在這裡的,平常是按照用餐人數來計算烤出來的份量,不過還是會多烤一些出來備用,要是沒用到就當作招待用小菜。」

艾克達靠近放麵包的籃子觀察一下,同時偷瞄正在烤箱裡烘烤的麵包,吞了幾口口水後才起身對艾里說:「我知道了,現在請你帶我去看茶壺吧。」

廚房裡面還有一個獨立出來的小房間,艾里帶著艾克達走到小房間裡面,指著放滿茶壺的架子說:「這裡就是弄飲料的地方,我們稱為準備間。所有的茶壺都放在這裡,然後茶包和茶葉是收在這邊的桌子抽屜裡,其他飲料是放在下面的小冰箱。」

艾克達走近架子,看到蓋子都一個一個疊好放在旁邊備用,茶壺也都倒扣在塑膠製的盤子上面。他隨手拿起一個茶壺來看,發現茶壺裡面還有一點水。

「這些茶壺怎麼都還濕濕的?」

艾克達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伸進茶壺裡面摸了摸。

「當然了,因為洗過了。」

「當時你就是從這裡隨便拿一個茶壺去用的吧。」

「沒錯,我當時挑的是放在這裡的茶壺。」

艾里指了一下架子上的某個位置說。

「哦……這麼說來……

艾克達隨手拿了幾個茶壺起來看,然後又把它們放回原位。接著艾克達看到旁邊桌上放著的托盤,便問:「你們用的托盤,都是像這樣先鋪好餐巾,然後就疊起來後放著嗎?」

「是啊。」

「一共有幾個托盤?」

「三十個。這只是中型的而已,還有小型的和大型的托盤,各只有二十個。喔喔喔,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艾里突然很興奮地指著托盤說:「我昨天不是說我覺得去龍王房間時,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嗎?就是這個地方奇怪。因為我記得午餐結束時,托盤就已經全都擦乾淨放在這裡了,可是當我進來拿托盤的時候,托盤的高度卻變矮了。」

「大概矮了多少?」

「一半左右吧。」

「一半啊……看來這個大概也一樣……

艾克達又開始碎碎唸些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接著他再次問道:「那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昨天中午餐廳被槍擊的時候,你曾經說過『旅館內的服務生包括你在內總共有六個人,而服務生和廚房的廚師,沒有人在那段時間裡離開超過五分鐘』對吧?」

「對啊,我是這麼說的沒錯。」

「你可以再回想一次,確實是這些人都沒有錯嗎?沒有少了誰或多了誰?」

艾里用心的回想了一下,接著回答:「對,我確定沒有記錯。」

「那用餐的客人呢?你可以認得出有誰在場嗎?」

「這個我就真的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有龍王、獸王和國聯領導,其他有誰我想不起來,那時候我沒注意。」

「好,這樣我就沒有問題了。謝謝啦,你先去忙你的吧。」

艾克達朝艾里揮一揮手後離開廚房。

3

「克狼哥。」

走上三樓之後,艾克達一看到在門口站哨的克狼,就立刻對他說道:「我已經知道凶手對龍王下毒的手法了。」

「喔?真的嗎?」

艾克達點點頭:「其實方法很簡單,只是我們一直都沒有想到而已。不過我對於卡拉爾跟奎利安被殺的事情還有一點疑問,所以要來問一下你的意見。你那時候不是也跟我一起看過現場,也許你有發現什麼我沒注意到的東西。」

「喔……可是我沒注意到什麼特別的東西耶。」

「那你對現場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呢?任何一點想法都行。」

「嗯……有。」

克狼想了一會兒,不太確定的表示:「我總覺得……以前好像看過類似的場景。」

「是在什麼地方看到的?」

「這我一時也想不起來,不過你到底是對什麼地方覺得奇怪呢?啊,真不好意思,我們講這些事情你不會覺得不舒服吧?」

克狼對旁邊和他一同在龍王門口站哨的豹人表示歉意,艾克達記得他叫做萊諾。

「不會,沒有關係。」

萊諾搖搖頭,表情看來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艾克達注視了萊諾一下,才繼續對克狼說:「凶手殺害卡拉爾的方法,是將他活埋在旅館外面的泥土地裡。可是凶手在殺他之前,曾經先用棍棒或是其他東西毆打過他,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卡拉爾是龍侍者,凶手當然得花上一番功夫才能殺得了他。你說他身上有被毆打過的痕跡,當然是因為凶手先用棍棒把他打昏。」

「一般人或許是這樣沒錯,可是現在的對象是龍侍者。龍侍者的武功那麼高,就算是用偷襲的,也很難保證自己不會遭到反擊。之前策劃那麼齊全的凶手,會做出只拿一根棍子就想撂倒龍侍者這種冒險的事情嗎?

我想,凶手應該是先使用某種方式,像是催眠瓦斯或是麻醉藥之類的東西,先奪去卡拉爾的行動能力,然後再加以殺害。但凶手明明都已經讓他無力反抗了,卻又花額外的力氣去扁他一頓,這根本沒必要嘛,我就是這個問題想不通。」

「這麼說來倒也不錯,就單純以毆打被害者的這個行為來看,通常都是發洩情緒時才會出現的舉動。你看會不會是因為凶手錯失殺害龍王的良機,之後又沒有成功的把你殺掉,所以才將氣發在之後的人身上?」

艾克達聽見這話後愣了一愣,然後說:「有可能喔,這個凶手雖然採取很多次行動,可是卻失手那麼多次,說不定……

「你還好嗎?你的臉色不太好看耶。」

克狼突然打斷艾克達的話,艾克達看到克狼的注意力已經轉到萊諾身上,也跟著將視線轉移過去。

「沒有,我沒什麼事情。」

萊諾依舊是剛才那副靦腆的模樣,不過艾克達覺得他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

「喔……不好意思,你剛剛說到哪裡了,我沒聽清楚。」

克狼緩緩點了一下頭,重新轉回來問艾克達。

「我說,凶手可能真的是因為屢次失手,所以才遷怒在後面的人身上。如果凶手在卡拉爾回房休息的時候就已經制伏他,那他大約有一、兩個小時可以用。先將卡拉爾打個半死,然後再把他拖去埋,這段時間是絕對足夠的。等到該換班的時候,凶手的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等著跑過來找人的奎利安自投羅網……啊!我忽然想到,奎利安是被凶手活活打死的,說不定凶手會痛打卡拉爾,只是替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練習一下而已?」

「不會吧?這種事情還能練習的?」

「我想可能真的是這樣沒錯,雖然我那時只稍微看了一下,不過我發現奎利安他們受傷的位置差不多,所以也不能說不可能啊。」

「這話也是有點道理,畢竟他們倆都是龍侍者,會想要保險一點也是很……你真的沒有問題嗎?」

克狼第三次轉頭看向萊諾,他的表情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很不自在。

「啊……沒關係,你們不用在意我,真的。」

「怎麼能不在意?我看你好像一直要吐出來的樣子,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不,我不是要吐,只是……

萊諾拼命搖頭否認,但卻又吞吞吐吐的不肯繼續說下去。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說?」

艾克達問。

「呃……

「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趕快說出來,現在是非常時期,有越多人幫忙越好,我們需要多一點的想法。」

克狼也催促他。

萊諾為難的掙扎了一會兒,最後終於開口說道:「這個凶手不是都會在犯案後留下留言,還有你們剛才說卡拉爾他們被人打死的那個情況,我覺得,這看起來好像是某種儀式。」

「儀式?」

克狼聽到這個字眼後忽然失神了一下子,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對喔,就是儀式!我怎麼會一下子想不起來。」

克狼說著拍了一下自己的頭。

看到艾克達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克狼接著對他說明:「我剛才說我以前好像看過類似的場景,現在我想起來了,就是在祭教的活祭儀式上。本來我不能確定,直到我看到奎利安被殺的那個現場,我才能確定這跟我記得的幾乎一模一樣。」

「祭教的儀式……那儀式是什麼樣子?」

一般人雖然偶爾可以從新聞上知道祭教的所做作為,卻無法了解祭教舉行儀式時的實際情況,於是克狼便向艾克達解釋:「祭教的儀式都是以獸人祭品為中心,而且每次舉行時一定要有祭司級以上的人來負責領導。至於儀式的內容,基本上就是不斷對成為祭品的人施加酷刑,以求讓祭品受到最大痛苦。進行儀式時少不了要唸些冗長的咒語,現在看來,那些寫在屍體旁邊的血字留言,也挺像是獻完祭品後的祈禱文。」

不知何故,克狼在述說這些事情的時候顯得越來越恍惚,心思好像飄到其他地方去了。

艾克達也注意到了克狼的異狀,不過他一開口,克狼就自己回到了現實。

「機槍掃射的恐怖攻擊,還有類似儀式的殺人方式,這些都蠻符合祭教會使用的手段。如果是祭教的話,也許他們會比較願意、也比較敢接下攻擊龍王的任務吧。總參謀連八龍的人都能利用了,會想到利用同為八龍死對頭的祭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對對對,我也是這麼想的。」

萊諾這時也一掃之前的靦腆,興高采烈的加入推測:「而且我記得祭教最喜歡的祭品就是龍人了,還有一開始的留言好像也有提到龍騎士,祭教最喜歡的祭品來源,不就是去綁架龍騎士來當祭品。說不定他們其實是想在這裡辦幾場活祭,然後再用這麼大的事件來做掩飾……

「這個我想可能只是單純的巧合。」

艾克達對此有些不太認同,婉轉的對萊諾表示:「雖然留言上有提到龍或者是龍騎士這些字眼,但內容實在不太像以人類為主體的祭教作風,我想留言內容可能和祭教的人無關,只是碰巧跟他們的信仰相符而已。巧合……

說到這個當兒,艾克達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這件事情不但跟祭教有關係,也和留言內容有關。某個想法開始連啊連的,像電路一樣將幾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連結起來,難道這也是個巧合嗎?

(巧合……不會吧……可是真的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不錯嘛,你還能想到這些,你對祭教也有研究?」

克狼向萊諾稱讚道。

「不是,我是聽卡拉爾他們說的。有時候新聞上撥出關於祭教的報導,他們就會開始發表一大堆感想,想不聽都不行。不過老實說,本來一直我不太敢加入你們的話題,可是我怕到時候沒機會說,所以想想還是現在就先鼓起勇氣。」

萊諾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沒機會說是什麼意思?」

艾克達不解的問。

「卡拉爾和奎利安不是都被人給殺了嗎,他們兩個實力比我強的都難逃一死,我就更不用說了。」

「原來是這樣,你放心,現在我們已經知道凶手的企圖了,他要想再殺你,應該會比原先難上許多。诶,你前面聽我們討論命案的時候表情那麼奇怪,是不是因為擔心自己會跟他們有同樣的遭遇?」

「是。我的身手沒有其他人好,就只有運氣比人強,所以當護衛的時候我都一直很怕有人找上門來。」

萊諾尷尬的點點頭。

「沒關係,做這種工作本來就會有一定的風險,會怕也是人之常情,重要的是不要被恐懼打敗。你還能夠做到龍侍者這個位置,不就代表你已經多少克服了自己的恐懼嗎。」

克狼先是拍拍萊諾的肩膀安慰他,接著換個話題問:「話說……你平常是不是也像這樣子不敢說話?」

「是,因為我的個性一直都比較內向,所以想說從軍後看看能不能好一點,結果到現在都沒有改掉。」

「哦……原來如此,難怪了。」

克狼哈哈大笑:「我就一直覺得你剛剛那個樣子好像在哪裡看過,你跟我團裡的一個龍侍衛還真像呢,他平常也是這個樣子安安靜靜都不說話,有意見要發表時就吞吞吐吐的。改天真應該介紹他跟你見個面,讓你們倆好好互相認識一下。」

「我說,克狼哥,現在想這個會不會太早了點?」

看克狼和萊諾談得渾然忘我,艾克達也不忘及時潑他們一盆冷水:「『凶手和祭教有關係』只是我們的推測而已,並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點。再說了,就算我們知道凶手到底是信祭教還是什麼教,也沒辦法幫我們解開密室之謎,除非這整件事情就是他們的神搞出來的。還有留言的暗號也是個問題,雖然內容應該沒什麼特別的用意,但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

「根據我修心理學時所學到的犯罪心理學來看,凶手留在現場的東西一定會透露出他當時的想法跟感受,尤其是刻意留在現場的文字,所以你的直覺很可能是對的。即使留言的內容刻意設計過,也很可能包含凶手真正的想法。」

克狼說。

「而且我到現在也還不明白,凶手為什麼會先殺掉克利托。即使想將這一連串事情和八龍扯上關係,第一個就殺掉巖山的研究員也未免差太多了。」

「他不是天才研究員嗎,大概是怕克利托會像克也那樣破解他電腦裡面的程式,讓大家早點逃出去,所以才第一個殺他吧。」

「克利托的電腦已經被鎖死了,連一個鈕都沒辦法按,真的還有殺他的必要性嗎?我不認為總參謀會做多餘的事情,一定還有什麼凶手非殺他不可的原因在。」

「你可以去找其他研究員問問看啊。」

「說的對,我現在就去問。」

艾克達說做就做,立刻往樓梯的方向跑去。

4

來到二樓走廊,艾克達決定不浪費時間去問其他研究員,而是直接拜訪和自己有一面之緣的賽倫。因為賽倫和艾克達一樣是克利托被殺時的第一目擊者,而且他有和艾克達說過話,願意幫忙的機會比較高。

賽倫聽到艾克達的敲門聲時,先確認來者是誰,接著打開門讓他進房。門剛打開,一陣香氣便撲鼻而來,艾克達這才知道原來賽倫正在泡花茶。

「先坐吧,我剛剛才泡好了一壺茶呢。」

賽倫朝對面的座位揮一下手,等艾克達坐定位後,他才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是不是抓到凶手了?」

「還沒有,所以我想要麻煩你給我一點協助,看能不能找出關於凶手的線索。」

「什麼協助?如果是要問案的話,我知道的並不多。」

賽倫一邊往艾克達面前的茶杯注入茶水,一邊問道。

「不是問案,我想問的是克利托的事情。因為凶手第一個就選上他,而且你不是還說他的機器被人偷過嗎?所以我想他之前是不是有曾經得罪過什麼人。」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因為我跟他其實不算很熟,而且我們這些科學家平常光忙著研究自己的東西時間就不夠用了,通常也不太去管別人的私生活。」

「請你別這麼說,現在大家都關在房裡不敢出來,就算我去敲他們的房門,他們八成也不會理我。因為我之前和你說過話,所以我知道你不會拒我於門外。要是你不肯幫我,我可能就找不到其他人來幫我了。」

「你還真會拍馬屁,聽到你這麼說,我不幫忙還不通人情了。」

賽倫無奈的笑了幾下,接著說:「不過話說回來,大部分研究員除了自己的專業領域,其他的事情幾乎什麼都不會,所以就算真的有得罪過誰,可能連當事者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或是因為什麼事情而得罪人。」

「那也沒關係,不然你可以跟我說一下克利托這個人平常是怎麼樣的嗎?」

「平常?嗯……平常他都是專注在自己所開發出來的特別機械上,很少和別人交往。不過每次只要開發完一台新機器,他就免不了又要大肆宣揚一番,告訴別人那台機器的運作原理是什麼,他又是在什麼樣的契機下想到的。說穿了,就是他這個人很愛炫耀。大部分對他這種行為都很感冒,認為他太臭屁,不過他的確是有自大的本錢。當然也有不少人佩服他,認為他是巖山這一百年來最偉大的人類科學家,我個人是覺得這種說法有點誇張。」

「所以說,如果他會跟別人結怨,有可能是因為別人忌妒他的才能,也可能是因為他表現得太過自大才導致的?」

「不不不,你有一個地方弄錯了。」

聽到艾克達的話,賽倫搖搖手對他說道:「雖然他很愛炫耀,可是他並不自大。感覺就有點像是比賽得獎後忍不住想和大家分享自己的喜悅那樣,只是這樣的次數一多,聽在其他人耳裡就會覺得不是滋味了。」

「喔,是這樣啊。」

艾克達想起前兩天克利托在演講時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心想這人聽起來倒是跟亞格差不多,都是屬於喜歡說自己很厲害的愛現一族。

「可是我聽克也哥說,他最近好像遇到瓶頸了嘛?」

「是啊,诶?你還蠻清楚的嘛,你認識主任啊?」

賽倫似乎頗感意外:「在那台魔力與機械無效化裝置出現以前,有一連好幾個月的時間他都在擔任別人的助手,但這其實是很不尋常的。因為以往他都是研發團隊的發起人,而且他在研發前一樣機械的時候,腦中就已經想好下一個機械的基本藍圖,所以原本的東西只要一開發完畢,他就能立刻另起新爐重新帶頭,這也是他比其他人厲害的地方。可是這一次直到東西都做完了,他也沒想到該研究什麼,只好去參加別人的研發團隊。那段時間應該可以算是他的低潮時期吧,平常走路有風的他一下子沒了聲音,在研究室裡遇到別人時也偷偷摸摸的不想打招呼,整個人看起來頹廢的不得了,直到後來畫出了『安提歐』的藍圖,他才又回復以往的生氣。」

「安……喔,對喔。」

艾克達一下子搞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後來才想起是魔力與機械無效化裝置的名字。他好奇的順口問了句:「取這名字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嗎?」

「用意?啊,你沒發現嗎?這只是直接照『ANTIALL』的發音轉譯過來而已,表示只要有了這一台機器,所有的東西都可以不用怕了。」

「什麼啊,原來……

艾克達聽完賽倫的解說後先是恍然大悟地笑了一下,接著眼睛突然瞪得老大。

(不會吧!難道那些留言所要表達的真正含意是……可是,等一下,這麼說來……

看到艾克達突然表現出的奇怪反應,賽倫不明就裡的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對了,在我們發現克利托屍體之前,你不是說你有事情要找他,你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事情嗎?」

「也沒什麼事情,我只是想跟他討論下個月要去參加的國際資訊展,還有下次尖端科技研討會的時間而已。茶你怎麼都沒喝,快冷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

艾克達拿起面前的茶杯,才喝了一口就吐出舌頭:「好苦。」

「會苦的話,櫃子上好像有幾顆果糖,你可以去拿來加。」

艾克達走到靠近房門的櫥櫃邊,挑了幾個用半透明容器裝的糖漿球回來倒在茶裡面,等到容器裡只剩下最後一點點滴不出來的果糖時,艾克達用手指沾了沾這些黏膩的透明液體,然後把手指放進嘴巴裡面舔。

「嗯,好甜,好好吃。」

艾克達邊舔邊露出頑皮的笑容,接著就保持著那個笑容僵在原位。在那一瞬間,所有的一切就像跑馬燈般掠過眼前,最後飛向各自所屬的時空,歸於原位。

艾克達颼地站起身,說了聲「對不起,我有點事」就逕自走出房外。賽倫覺得艾克達的神情有異,也不安的跟在艾克達後面。

艾克達走進克利托的房間,在房間裡四處搜尋了一下。他沒找到想要的東西,便又轉向門口,很仔細的查看門邊和門框。

「到底怎麼了?你怎麼突然跑到這裡來?」

賽倫不解的問。

「果然沒錯。」

艾克達在門上的某個點摸了摸,接著嘆一口氣。

「就是這一點東西,搞得我們這幾天人仰馬翻又焦頭爛額的啊。」

艾克達完全無視於摸不著頭緒的賽倫,只是自顧自地說:「終於,也差不多是該讓大家從幽靈的束縛之中解放出來的時候了。」

5

兩名龍侍者一下子就被殺,八龍的成員們應該慌了手腳吧。即使他們現在想要補救也已經來不及了,因為我該做的事情早就做完了。

經過這幾天努力,我總算讓計劃走到這最後的一步。

機槍、毒藥、匕首、還有小圓鍬,我帶來的東西都已經使用得差不多了,而且也都發揮得淋漓盡致。即使其中出現一些小瑕疵,我想也可以用精彩的結尾來作為彌補。

身為祭教的成員,能用這種方式當做結尾也算是光榮了吧。即使是最平凡的小市民,在生命走到盡頭時,也會希望自己能夠綻放出燦爛的光輝。

我在胸前畫了個符號,打從心裡感謝著自止至終都眷顧自己的無上神明。

突然間,我笑了出來,因為我覺得這一切簡直就像是一場低俗的鬧劇。

雖然我身為祭教成員,卻不斷扮演著被祭教認定為祭品的龍人角色,這本該是件很可笑的事情,然而殘酷的現實卻告訴我們,相似之事其實到處都有,而且發生的時候讓人一點都笑不出來,至少在當事者的眼中並不可笑。這種加害者扮演被害者的事情,如果還能夠被加上冠冕堂皇的合理化藉口,那就更是讓人憎恨到極點。怎奈同樣的劇情仍舊每天反覆上演,我們也只能一直被迫收看相同的戲碼。

我不服氣,更不滿意這種被人擺弄的命運,所以我向上天祈禱,希望祂能給我反抗這一切的力量。而上天也沒有辜負我,祂回應了我的呼喚,再次給了我新的生命和活下去的意義。為了達成目的,我堅定而無疑的朝著自己的目標大步向前邁進。

太久了,這一路走來真的是太久了。

一想到這趟看不到盡頭的旅程馬上就要到達終點,我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快了……快了……馬上就要結束了。」

我對著自己喃喃說道。

6

吃晚餐的時候,所有人都集合在餐廳裡了。艾克達在用餐之前特地拜託艾克薩,要他請龍王、獸王、巖山外交部長,還有旅館內所有的研究員一起到餐廳用餐,因為他要在大家齊聚一堂的時候將凶手的身分揭露出來。

由於龍王中毒還有龍侍者被殺的事情並沒有公開,因此沒有人對龍侍者只剩一個的事情有所警覺,只有巖山外交部長和獸王感到好奇而詢問。龍王也沒跟他們多說,隨便用幾句話就應付過去了。

克狼和亞格這次表現得特別謹慎,每當一道菜端上來,他們就輪流負責替龍王試毒。只是每次亞格試毒的時候龍王都會用不安的表情看著他,接著又會轉過去瞪克狼一眼,想必是對於亞格加入試毒官的安排特別不滿意。

總參謀和野力王也到餐廳來吃晚餐了,艾克達一直往總參謀的方向偷瞄,發現總參謀的態度表現得相當自然,偶爾幾次和艾克達四目相交,也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倒是野力王的食慾顯得相當旺盛,似乎吃東西才是他唯一關心的事情,跟艾克達第一天看到他時沒有兩樣。

等到大家晚餐都吃得差不多時,餐廳裡的氣氛也隨之緊張起來。艾克達不知道艾克薩是怎麼和獸王以及其他人說的,但他認為很可能就是實話實說。

緊張的氣氛達到最高潮時,艾克薩率先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各位,首先我要先謝謝你們答應我的不情之請,願意從自己的房間移駕到餐廳裡面進行用餐。我知道在場的各位過去幾天都經歷了可能會被殺害的恐懼之中,不過現在大家可以不需要再擔心了,因為這件事情馬上就會有個圓滿的結局。」

說到這裡,艾克薩先停下來讓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然後又繼續說道:「在這裡,我很榮幸的要提到我的弟弟:艾克達,他告訴我說他已經知道查出這一連串事情的真相。所以接下來,就請他為大家說明一下。」

聽到艾克薩像節目主持人一樣的介紹自己,艾克達帶著靦腆的笑容從位置上站起。他心裡頭七上八下的,想著用餐之前他和克狼的那段對話。

雖然艾克達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但還是有些地方讓他搞不太清楚。即使那些事情並不會影響他找出凶手,艾克達仍然覺得心裡有些疙瘩。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公開宣佈已經知道真相,會不會太過魯莽。

可是克狼對於這個舉動卻表示非常贊成,因為他認為早點抓出凶手除了可以早日確保龍王的安全,更可以消除大家對這件事情的恐懼。即使有些地方朦朧不明,也只要以後再調查清楚就可以了。

「不過我有點擔心,我所推理出來的結果真的就是事實的真相嗎?總參謀之前搞了那種花招,我實在很怕上次那種情況又再次重演。」

當時艾克達還很不放心的對克狼這麼說。但是克狼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充滿信心的鼓勵他說:「放心,這次迪可不是也幫你看過了,不會有錯的。要是真的有那個萬一,責任也絕對不會由你一個獸來擔,這點克狼哥可以給你保證。你就放手去做吧,我們都會在後面支持你的。」

在通知大家集合之前,艾克達已經先讓迪亞克和克也聽過他的推理了,只是他們倆的回答實在讓艾克達有些不太放心。迪亞克認為整體而言沒什麼問題,但卻又說:「老實說,我這幾天都沒有參與整個過程,所以我也不能斷定你到底是對還是不對,不過你剛才說的都蠻通順的,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克也的反應就更令艾克達不安了,在迪亞克說完後他仍緊蹙著眉頭不發一語,看起來好像是在深思什麼事情。等艾克達忍不住催促他以後,他才開口對艾克達說:「我記得你不是說過,對方有留一些暗號給你嗎?你有沒有把它們解開?」

「沒有,不過我想應該沒有差別吧?反正都已經知道凶手是誰,還有詭計的手法了,暗號沒解開應該也沒差太多吧?」

「話是沒錯啦,可是……嗯,算了。」

克也抓了抓他那兩天沒洗過澡的一頭亂毛,然後點點頭回答:「好吧,如果要我來看的話,我想大致上應該都沒有錯,你就照你想的去說吧。」

「嘿,你別那麼小氣嘛,要是你想到什麼的話,就講出來聽聽看啊。」

看克也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迪亞克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再多說一點。

「沒有啦,學長,我沒有什麼要說的。」

儘管克也的態度根本就擺明了他有事情忍著沒說,但是艾克達認為他既然說過自己的推理沒有錯,那應該沒什麼問題才對。

(不管怎樣,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既然已經沒有退路可走,那就相信克也哥說的,照我所想的去做吧。)

艾克達用褲子擦一擦手心的汗水,然後開始張口說話。

「獸王,龍王,外交部長,大鳥哥,還有各位研究員跟旅館……

「客套話就免了,你有話就趕快說吧,到底是誰把我們關在這裡的?」

獸王不耐煩的打斷他。

「是,我現在就開始報告。」

艾克達深吸一口氣,開始對大家訴說自己的想法:「關於這次的事件,我想大家應該都知道這是針對八龍而來的。但是在告訴大家凶手的身分之前,有件事情我想先和大家說明一下,那是發生在昨天下午的案件。

大家可能從克狼哥和阿劍哥剛才的舉動中察覺到了,他們正在替龍王試毒。之所以會增加這麼一項保險措施,是因為凶手昨天下午曾經試圖想要毒殺龍王,而他差一點就成功了。幸好亞克哥即時救治,才救回龍王一命。為了消除這層疑慮,我想先從凶手昨天對龍王下毒的方式開始解釋。因為這件事情被我們壓了下來,所以對各位來說應該都是第一次聽說。為了讓大家能夠理解我在說什麼,我先大致說明一下事情經過。」

外交部長聽到龍王中毒這句話時露出驚恐的表情,艾克達朝他看了一眼,接著繼續對大家說道:「昨天下午,龍王在吃晚餐之前先叫了一個客房服務。那個客房服務送來以後,龍王先喝了一口茶,然後吃了一個麵包,接著就毒發倒地。而在擺放麵包和茶壺的餐盤上,也留有凶手寫下的字句,這是我們在龍王打翻餐盤後才發現的。在這種情況之下,凶手是怎麼下毒、又是怎麼寫下留言,還有,凶手怎麼會知道龍王臨時決定要點客房服務,就是其中的問題所在了。」

「這有什麼好想的,當時的服務生就是凶手啊。」

某個不知好歹的研究員用不以為然的口氣大聲說出這句話,接著整個餐廳頓時陷入一片吵雜聲之中。

「各位先安靜一下,能不能麻煩你們先聽我說完。」

艾克達慌張的舉起雙手拼命揮舞,但仍沒辦法制止騷動。直到亞格大吼一聲:「安靜啊!吵什麼!」好不容易才讓大家重新安靜下來。

「阿劍哥,謝謝你。」

艾克達雖然也有點被亞格的大嗓門給嚇到,但是早已習慣這種吼聲的他,馬上就回過神來繼續說道:「這種想法我當然一開始就考慮過了,而且我也不能否認它的可能性。但是這個案子其實並沒有表面上看來的這麼單純,因為即使不是當時去送客房服務的人,也有機會對龍王下毒,艾里。」

「啊?」

艾克達忽然將手揮向艾里的方向,大家的視線也跟著轉移到突然被點名而不知所措的艾里身上。

「當艾里送客房服務到龍王那裡去的時候,他的茶壺是隨便拿的,茶包是隨便挑的,麵包是隨便夾的,就連托盤也是從一整疊當中隨手抽出來的,乍聽之下凶手似乎不可能在其中動手腳,但是偏偏就是可以。因為在艾里送客房服務之前,凶手就已經先動過手腳,讓他不管怎麼挑都一定會拿到凶手要他拿的那一份有毒餐點。」

「啊!難道……是魔術師的選擇嗎?」

艾里恍然大悟的叫了出來。

「沒錯,真不愧是愛看推理小說的獸,這麼快就想到了。」

艾克達點點頭:「只要先把所有的東西都下過毒,不管艾里怎麼拿,都一定會把有毒的食物送到龍王的房間去。至於下毒的位置,因為凶手使用的毒藥是液體,不太適合加在茶包裡面,而麵包又放在動手腳可能會被人看到的地方,所以我想毒藥應該是加在茶壺裡面才對。還有托盤的部份也是一樣,因為每個托盤上面都有蓋一層布,所以就算全都被人事先寫上字,也不會有誰發現什麼不對。」

「原來啊。」

恍然大悟的讚嘆聲此起彼落,艾克達可以感覺到大家對他的態度已經不像原先那麼緊繃。趁著這股氣勢,艾克達繼續往下解釋:「凶手使用這種方法的時候,雖然可以將自己的嫌疑降到最低,但卻會衍生出一個問題,就是該如何收拾善後。茶壺還很容易解決,只要把它們通通拿去用水沖一沖,馬上就可以把毒藥洗掉,但是寫在托盤上的字卻沒辦法立即清除。而且可能會被使用到的托盤一共有三十個,要事先把它們全部一一寫上也很麻煩。所以凶手使用了另一種偷懶的方式,就是只把其中一半偷出來寫,等到要使用時,先把手上動過手腳的那一半放著給艾里挑,等到艾里拿走其中一個以後再將原本沒動過手腳的換回來,就可以從容的把多餘的字跡全部洗掉,接著再找個適當時機放回去,就大功告成了。」

「所以我當時才會覺得托盤的高度變矮了,原來是因為有一半被拿走了啊。」

「是啊,這都多虧了你給我的提示。不過凶手卻也是在這個部份,暴露出一個意想不到的破綻,這也正是指出凶手是誰的重要關鍵。」

艾克達朝艾里點了點頭,接著又重新看著眾人:「我剛才說過,龍王會點那一次的客房服務,完全是臨時決定的,不過在討論凶手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之前,還有另一個更需要被注意到的重點。事實上,不論凶手究竟是如何得知龍王突然要點客房服務,能夠下毒的時機,其實是屈指可數的。

仔細想想,從龍王打電話通知櫃檯開始,到艾里準備餐點這段期間,根本花不了幾分鐘,即使凶手有辦法偷聽,也來不及趕在艾里去拿餐點之前下毒。然而,凶手確實成功的在龍王的餐點裡面下了毒,這麼一來只剩下兩種可能:第一種是凶手先在茶壺裡下好毒,然後設計了某種方式讓龍王去點那份額外的餐,但是這次的事件裡看不出有這種要素存在。而且,獸王在昨天中午的槍擊事件過後,還建議大家要改用客房服務來叫餐,萬一在這段期間內也有別人像龍王一樣叫客房服務,那份有毒的餐點很可能就會被別人給拿走。與其這樣,還不如將毒藥混在晚餐裡,反而會保險得多。

既然不可能事先下毒,那麼就只剩下第二種可能性,也就是凶手真的是在聽到通知之後才下毒了。從時間上來看,怎麼想都只有當時送餐的艾里才能辦到,可是我們能因此斷定艾里就是凶手嗎?依照凶手的行事風格,實在很難想像他會親自去送有毒的餐點。而且艾里如果真的是凶手,他就不應該會說出自己是隨便挑的這種只讓自己被質疑的說法,反正會拿什麼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要堅稱自己有某種習慣,而這種習慣被凶手給利用,那麼就算無法完全脫罪,也總比只有自己單單受到懷疑來得好。」

「照你這麼說,根本就沒有人能辦到了吧?難不成,凶手真的是個看不見或是能瞬間移動的幽靈嗎?」

戴勒維不解的問。

「其實,有一個人自始至終都被我們忽略了,如果是『那個人』的話,不但不需要偷聽就可以得知當時的談話,更可以利用我剛才說的方式來下毒,然後嫁禍給送餐的人。那個人……就是出現在旅館裡任何地方都不會顯得不自然……可以決定其他人的工作內容……而且也是在案發當時,通知艾里去拿餐點的人……

艾克達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眾人,最後落在『那個人』身上:「對!凶手就是你,懷斯特經理!」

7

餐廳裡先是沉寂了一秒鐘,接著就像火山爆發似地喧鬧起來。有人離開座位站了起來,也有人咆哮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直到亞格又再次大聲怒吼,整個局勢才又被重新控制下來。

「他……惹出這麼多事情來的就是他嗎?」

巖山外交部長用顫抖的手指著懷斯特問。

「是的。」

「艾克達先生,請你不要這樣亂說話好嗎?」

懷斯特保持著服務人員的一貫笑容,和藹可親地說艾克達說:「我們才剛開幕而已,要是這種事情傳出去被人聽到,會對我們旅館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

「我不是在亂講話,如果是身為經理的你,當然可以知道有誰曾經打電話到櫃檯去。我不曉得當時是你還是其他服務生去接龍王的電話,不過既然是由你親自去通知艾里,那就表示只有你才能夠使用這個手法。」

「唉,你真的弄錯了,艾克達先生,我不是凶手啊。」

懷斯特嘆了一口氣,好像艾克達是個無理取鬧的客人一樣耐心說道:「你剛剛不是說了嗎,凶手是個有時間在餐點裡下毒的人,就算我曾經去過餐廳,也不過是去說幾句話而已,哪裡有時間做你說的那些事情呢?」

懷斯特神色自若地為自己辯解著,彷彿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個不幸的錯誤。要不是知道凶手是誰,艾克達一定會被他的話給動搖住。

「是啊,艾克達先生。」

艾里也出聲詢問:「在我去送餐之前,我一直都待在餐廳裡面擦杯子。當時,經理只是進來說一下話就離開了,根本就沒有進過廚房,他要怎麼在茶壺裡下毒呢?」

「這很簡單啊,他只要先去廚房下毒,然後再來通知你就好了。你只看到他走進餐廳一下就離開,根本沒想到他其實並不是直接從櫃檯過來的。至於為什麼你沒看到他進廚房,那是因為他是從後門走的。廚房後面還有一扇後門,他先從後門走到廚房裡面,把托盤和茶壺都動過手腳,然後再從後門走出去繞到前門,從餐廳的門口再一次走進來,從你的角度來看就會以為他完全沒進過廚房。」

艾克達邊說邊用手指在空中劃出行動路線,大家也邊聽邊跟著點點頭表示理解。只有懷斯特一個人搖著頭,以非常無奈的口氣對艾克達說:「你一直這樣說,我很傷腦筋啊。那好吧,就算你剛剛說的我有可能做到好了,第一天發生的事情又要怎麼解釋呢?我又不是科學家,那些機械的東西我根本不懂,怎麼可能在上面動什麼手腳?」

「你當然可以辦到,就算你不懂機械或電腦,也有另外一個懂這些的人幫你。事實上,這裡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另外那個人一手策畫出來的,依他的專業知識來說,寫幾個程式,動幾個手腳,大概就像吃晚餐一樣簡單吧。」

艾克達往總參謀的方向看了一眼,總參謀也冷眼回觀。

「我和亞克哥、克也哥已經知道這個把戲,也已經找出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偷偷安裝在電腦上的接收器了。只要讓接收器接收到某些訊號,電腦就會依事先寫好的程式開始運作,把我們所有人都關在這裡。至於發動的契機,就是那台降靈機。」

「降靈機?這麼說來,我的機器也被拿來當做犯案的工具?」

戴勒維驚訝的說。

「是的,而且它在當時不僅是擔任了發信器這個角色,同時也替凶手在這之後的一連串殺人事件當中拉開序幕。」

艾克達對戴勒維點點頭,接著又轉向懷斯特。

「打從前天的展示會開始,你就已經做好了在這次事件當中豋場的準備。不但一直將自己的犯行圍繞在『幽靈作祟』這個話題上,接著又像是想證明自己並不是虛張聲勢般,一直不斷地製造出各式各樣的不可能狀況。其實這不光是為了讓案件看起來艱深難解,也是為了讓我們替凶手的身分做背書。世界上到處都有鬼怪作祟的相關報導,有些魔法也是要仰賴神靈的力量才能發揮作用,在這個魔法跟念力都不能干涉的空間之中,如果出現連科學都無法解釋的事情,那麼就算我們再怎麼不相信,警察來了也只能認定這是幽靈所犯下的案件,這就是你真正的企圖。

但是因為你無法預料的一件事情,使得我開始懷疑過凶手可能是來自外部的人,而且在那之後也有很多跡象這樣顯示著。像是昨天中午槍擊時大家幾乎都在現場,廚房的食物被人偷走,還有克狼哥曾經看到可疑的人物等等。本來這對你來說應該也沒什麼差別,反正只要懷疑的方向不要轉到你身上就好,可惜後來又發生了某件事情,結果反而讓我知道凶手的真面目是誰。」

「你到底在說什麼東西?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懷斯特此時也動了怒,露出不同於平時的氣憤表情大聲說:「你一直說我是凶手,到底有什麼證據?我看你才是那個凶手吧,故意當著大家的面前說這些話,想要把自己的罪名誣賴在我身上。你要有本事就把話說清楚,不要講一堆沒人聽得懂的話。」

「好,那我就說明白點。在你昨天中午用機槍朝餐廳瘋狂掃射時,有一個人看到了你的所做所為。簡單的說,那時候有一個目擊者,他可以證明這是你做的。」

當艾克達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他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懷斯特的臉刷地一下變得慘白。不過懷斯特還是表現得相當鎮定,語氣平穩地對艾克達說:「既然這樣,那你叫他出來啊,叫他出來告訴大家說我就是那個凶手!」

「我本來也想請他留下來當證人,不過他因為某些原因跑掉了,所以現在並不在這裡。」

「你當然會這麼說,因為根本就沒有那種人。」

懷斯特不屑的冷笑一聲,原先緊張的表情也一下子緩和下來。

艾克達看到克狼對他皺著眉頭,可能是想他為什麼要這麼老實的說出對自己不利的話。其實艾克達也曾考慮過說謊的可行性,只要找些理由來敷衍,也許不必讓對方和根本不存在的證人對質。但是經過上一次的教訓之後,艾克達就覺得說謊並不是一種好的處理方式了。更何況這次還有能看穿謊言的總參謀在場,如果硬要跟對方賭,反而有可能會掉進陷阱裡。

「既然沒有證據也沒有證人,那就不能說我是凶手了吧?不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想要找出凶手的心情,畢竟才剛開幕就發生這麼多事情,我們旅館也該負起責任。但是如果要我負起凶手才該負的責任,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不,你就是凶手沒有錯。即使那位目擊證人沒辦法出來作證,他還是提供了誰是凶手的充分線索,而且我也從艾里那裡證明了我的想法沒錯。」

艾克達說完對滿臉疑惑的艾里投向一個笑臉。

「雖然說他是目擊者,其實也不能算是很致命的證人,因為他並沒有完全看到對方是誰,只是看到了一部分的現場。」

艾克達一邊說,一邊回想起當時的情景。

當時他問伊洛對方是誰,伊洛卻只回答說:「他是誰我不知道,樣子嘛……我記得他是個人類,臉看不清楚,穿著黑色的衣服,頭髮看起來白白的……嗯,大概就這樣吧。」

「人類?頭髮白白的?還穿黑衣服?」

艾克達覺得他看過的「某人」好像也是做這樣的打扮,於是進一步追問:「就只有這樣而已嗎?還有沒有其他特別的地方?」

「喔,對了,我後來還有再見到他一次,那時候我聽到別人叫他『經理』。」

「經……

克狼和艾克達同時叫出聲來:「是懷斯特!」

艾克達詳細的將當時的對話內容告訴眾人,然後補充說明道:「所以說,他雖然看到了凶手的樣子,可是卻沒看到凶手的臉;雖然聽到了凶手是誰,可是卻是事後才知道的,所以也不能稱得上是決定性證據。」

「既然連你自己都說那個證人不可靠,那你還想堅持說我是凶手嗎?」

懷斯特插進來說。

「當然,這個證人的證據能力雖然稍嫌不足,但他卻幫我解開了一個疑點。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嗎?原本大鳥哥說他看到一塊疑似人影的黑影時,我還不能確定他看到的到底是真人、假人還是錯覺。但是現在有另外一位證人說他在現場看到了一個人,這就表示當時的槍擊的確沒有使用自動機關,而是由一個活生生的人在現場親手扣下板機。也就是說,當時不在餐廳裡的人就是凶手。

案發當時,我曾經確認過所有受邀者以及研究員都在餐廳,但是卻不清楚工作人員的行蹤,所以我跑去問艾里,艾里當時告訴我:『包括他自己在內,所有服務生都在。』而且他還很清楚的說出服務生一共有六位,沒有多也沒有少,但是我後來才注意到有一個人他漏了提。沒錯,就是身為經理的你。

為了確定艾里沒有記錯,我也問過其他服務生相同的問題,他們或多或少都曾經看過對方的身影,但只有你,他們異口同聲的表示沒有看到。懷斯特經理,我這麼說你懂了嗎?這棟旅館的服務生,不包括經理在內確實只有六位,廚師們也都能彼此確認各自的不在場證明,所以凶手只可能是唯一不在場的那個人,也就是你了。」

此時,懷斯特的表情已經不再輕鬆,但仍表現出胸有成竹的樣子。

「這就奇怪了,我怎麼不記得我昨天中午有離開過餐廳?就算有,頂多也只是離開幾分鐘去上個廁所而已,其他人看到的就是那時候吧。每天用餐時間都那麼忙,怎麼可能會有人記得誰在哪裡,這種不確定的記憶也能當做證據嗎?而且說到槍擊,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艾克達先生。」

懷斯特面帶微笑的對艾克達說:「凶手當時是從八百公尺外的距離進行射擊的,可是我們發現的那隻槍,最多只能射三百公尺而已,這其中還有五百公尺的差距,我要怎麼狙擊呢?就算我會魔法,現在也沒辦法使用,怎麼可能辦得到?」

「當然可以,你只要使用一個簡單的詭計就能辦到。」

艾克達也用同樣的微笑輕鬆回答。

8

「別再胡說八道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連專業的研究員都說那把槍射不了那麼遠的距離,你說我又要怎麼樣才能辦到?」

懷斯特說話的速度開始變快,顯然已經失去耐心。

「正常狀況下當然是不行,但是這個不行的前提,必須要凶手真的是在我們發現的那個位置開槍的才算數啊。」

一聽到艾克達的話,懷斯特馬上就閉上嘴巴。

「當餐廳被人槍擊時,大鳥哥看到了凶手開槍的身影。但是我昨天下午親自去狙擊地點走過一遍後,發現從八百公尺的地方根本就看不見旅館。既然連旅館這麼大的建築物都看不到,那麼大鳥哥又怎麼可能看得見人影呢?這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凶手當時其實是從某個近到可以讓大鳥哥看見的地方進行射擊的。只是我們一看到機槍和彈殼留在那個地方,就直覺的認定那裡是凶手進行狙擊的地點,所以才會出現『三百公尺的槍能打到八百公尺外』這種不可能狀況。」

「哈哈哈,我還以為你想說什麼,原來是這種離譜的推理。你認為我是先在距離比較近的地方開槍,然後再把槍搬到比較遠的地方去放是吧?不過你好像有一個重點沒有注意到啊。機槍那麼重,怎麼可能拿著到處跑?而且當時的機槍還是架在固定器上面的,固定器又是牢牢埋在地底下。連我這種大外行都看得出來,想一想就知道你的話到底合不合理。」

懷斯特裝模作樣的乾笑幾聲,可惜這絲毫動搖不了艾克達的意志。

「在一般的推理小說裡,常常會看見這種先讓大家以為被害者是在某處被殺害,然後才把屍體搬過去的不在場證明詭計。不過也有完全相反過來,一開始先把屍體放在某處,然後再讓大家以為屍體是後來被搬過去的詭計,你所使用的詭計就是屬於這一種,只是作法非常簡單。因為你需要搬動的東西並不是屍體,而是機槍。」

「等一下,艾克達先生。」

懷斯特突然出聲打斷他:「你剛剛才說過我是從距離很近的地方進行射擊,現在又說機槍本來就放在遠處,這不是自相矛盾了嗎?而且要是真照你所說的,機槍本來就放在很遠的地方,那我當時要拿什麼東西來射擊?」

「當然是使用機槍了。」

艾克達不疾不徐的回答:「我說你的作法比一般的詭計簡單,是指材料很容易得到,因為世界上很難找到兩個長得一樣的屍體,可是卻會有兩把做得一模一樣的機槍啊。」

聞言,懷斯特立刻露出原先那副緊張的模樣,這讓艾克達確定自己的推理沒有錯,於是繼續開口說道:「我們一直以為我們發現的那把機槍就是你用來狙擊龍王的那一把,這種想法也確實騙過我們。但是事實上,你準備的機槍一共有兩把,一把是放在遠處用來混淆我們的,另一把才是你真正用來狙擊的機槍。畢竟克也哥在這裡設置了好幾把機槍,你只要從其他比較不會被發現的地方拆就行了。」

「我懂了,就跟瞬間移動的魔術一樣嘛!」

聽到艾克達的話,艾里也跟著叫出聲來:「表演瞬間移動的魔術時,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先把原先那樣東西藏起來,然後再拿另一個完全一樣的東西出來,然後假裝它們是同一個東西。不過因為這種方式實在太簡單,又已經有太多人都知道了,所以現在的魔術師為了避免這層疑慮,都會刻意使用有做記號或是不可能複製的東西來變。」

「沒錯,就跟那種魔術的原理一樣。」

聽完艾里的解說,艾克達接著說明:「你只要先在設計好的定點把彈殼放好,再將機槍裝上消音器,看起來就很像曾經被凶手使用過,等到午餐的時候,你再離開旅館,拿另外一把相同款式的機槍朝我們開槍射擊,至於彈殼,只要用一個袋子就可以接起來。等到子彈全部射完之後,就把機槍和彈殼拿起來藏到一旁,然後等我們經過再跟在後面跑就行了。以上這些準備全部都可以在午餐之前先弄好,等到正式狙擊的時候,只需要離開幾分鐘就能完成。當我們推斷凶手是從八百公尺的地方進行狙擊時,你就有了不在場證明。只是你認為光留下機槍可能還不夠保險,所以又留下另一樣東西來加深我們的印象,也就是那張留言。」

「那不是用來宣佈犯案手法才留下來的嗎?」

克狼問。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最主要是為了讓我們有『留下留言的地方就是犯案現場』這個刻板印象,所以才留下來的,這也是凶手在每個現場都會留下留言的真正原因。只要看到準備妥當的機槍,再看到放在現場的留言,任誰都會認為那裡是案發現場。再加上設計這整套防禦系統的克也哥的證詞,更加證明了那把機槍本來就放在那個位置上,於是我們就無法從這個心理陷阱中逃脫,根本沒有想到那把機槍只是擺著好看,根本沒有被使用過。

今天早上我將整個路線實際走過一遍之後,發現接近旅館的地上有一個很不自然的坑洞。我從那個位置往旅館的方向查看,發現那裡剛好可以看到餐廳的窗口,而且路徑上都沒有會阻礙射擊的東西,是個絕佳的狙擊地點,那就是你實際開槍射擊的地點吧。這幾天都沒有下雨,只要在那裡檢驗一下,一定可以發現煙硝反應。」

「啊……

艾里這時又發出聲音,不過他很快就閉上嘴巴並露出詭異的表情。想必是因為他想起艾克達所謂的「從那個位置往旅館的方向查看」的真相,其實只不過是艾克達當時被坑洞絆倒,結果跌了個狗吃屎而已。

「可是機槍不同的話,檢查膛線痕的時候就會被發現啊。」

克狼又問。

「不會被發現的,他只要等我們離開以後,再偷偷跑過去將兩把機槍對調過來,這樣就不會有膛線痕不合的問題。至於多出來的那把機槍,當然也在那時候被裝回它該原本就應該要在的位置。」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你說那麼多有的沒的我都聽不懂啦!反正,我不是凶手。你扯出這麼多大道理,就是要把我當成凶手就對了。」

現在懷斯特那種拼命否認的模樣,看在眾人眼裡就像是現行犯被逮到時所做的垂死掙扎。不但原先那種遊刃有餘的態度不見了,而且說話的內容聽起來也像是作賊心虛。不過艾克達卻注意到一件事,就是懷斯特的眼神會不時地往總參謀的方向偷瞄過去。艾克達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總參謀仍然是一臉冷漠的表情,好像什麼事都與他何干,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懷斯特先生,你先不要那麼激動。如果你說你不是凶手,你也可以提出你的證明。」

克狼溫文的說。

「我還要提什麼證明?你們都已經認定這些事情是我做的了,我說什麼有差別嗎?你告訴我啊?還有你,你為什麼要這樣陷害我!」

懷斯特突然把發飆的矛頭指向艾克達:「你到處找人問東問西的,我有阻止你,請你不要騷擾旅館的員工嗎?你把服務生帶著到處跑,我有說你妨礙到他的工作嗎?你說你有想要去查的東西,我還把平常不能隨便出借的備份鑰匙借給你,讓你去試到滿意為止。那鑰匙本來根本就不應該借給不相干的人用,但是我還是想說沒關係,就讓你拿去試個夠。結果你用這種方式回報我,你覺得這樣做是應該的嗎?」

「懷斯特經理,我知道你現在急著想證明自己的清白,不過你這麼激動也無濟於事。」

艾克薩也跟著說。

「法律是看證據的,不管當事者如何否認,只要陪審團認定合理就可以定罪,反過來說也是一樣。你這樣激動下去,只會讓大家認為你很可疑,沒有任何好處。所以你可以先稍微冷靜一下,聽聽我的想法嗎?」

「這……

也許是看在艾克薩這位國聯領導的面子上,懷斯特一下就平靜下來:「好,那請問你有什麼看法呢?」

「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哪邊才是對的。我認為小達到目前為止說的都很有道理,但是你看起來也不太像是那種窮凶惡極的殺人凶手。所以我看不如這樣吧,就讓小達繼續說下去,讓他把要說的話講完。如果你真的不是凶手,就請你不要那麼激動,先耐心的聽他說完,然後再提出辯駁。但是如果你是凶手的話,其實你也不需要白費唇舌說自己是被陷害了,反正大家都會自己做出心證,信的就會相信,不信的還是不信。當然了,你要堅持不想承認也是你的自由。」

「這……可是……

「這裡發生的事情本來就應該交由當地警方來處理,我們只是試著在那之前先做出結論而已。不管結果如何,等到出去的時候,我們都得把這些證詞告訴警察。如果你有任何異議,到時候再向他們抱怨也不遲,畢竟他們才是負責逮捕凶手的人。當然了,如果你能說服他們相信你不是凶手,我們自然也沒有話說。」

懷斯特被艾克薩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憤恨地露出不甘心的眼神。

(大鳥哥好棒,一下子就讓他沒辦法耍賴了。)

能夠親眼看到艾克薩一出手就解決問題的實力,讓艾克達感到雀躍不已,同時也在心底讚嘆著艾克薩的辯論功力果然非凡。

「在這時候打岔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問。」

總參謀此時突然開口,馬上讓艾克達全身的神經緊繃起來。

「就算經理是凶手,也沒辦法解釋第一次的殺人事件。當克利托遇害的時候,他是在自己房間裡面被殺的,而且那個房間還是從裡面反鎖住,要怎麼樣才能在殺了人之後,從這樣一間密室裡離開呢?」

「對、對啊,那個房間你自己也進去看過好幾次,根本沒有什麼脫逃的辦法,你說我要怎麼樣才能辦到呢?」

聽見總參謀幫他說話,懷斯特立刻露出看到救兵般的表情鬆了一口氣。而艾克薩也露出困惑的表情,轉頭看著艾克達。

(終於來了!)

既然懷斯特的表情會從慌亂轉變為安心,看來他對自己的手法相當有自信,不過艾克達也堅信自己的推論沒有錯。只是剛才看到總參謀用深不可測的平靜口吻進行述說的模樣,還是令艾克達有種莫名的顫慄感。

過去那種詭異的感覺又冒了出來,艾克達突然覺得腦子一片混亂,好像有什麼事情快要被他想到,可是卻又想出不來。

艾克達強迫自己不要去看總參謀,並且逼自己儘可能的放空思緒,等到稍微冷靜下來後,艾克達才重新說道:「方法當然是有的,而且一點都不困難。只是這項詭計需要有你這位經理的職位配合演出才能夠順利進行。我現在就可以來說明一下,你那項看似牢不可破的密室詭計,到底暗藏了何種玄機。」

話一說完,懷斯特才剛找回來的放鬆表情又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9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已經知道密室殺人的詭計是什麼了?」

艾里首先開口問道。

「是的,懷斯特經理所使用的方法其實非常容易,只要使用一點演技,任誰都能夠輕易做到。為了方便大家理解,我還是先跟剛才一樣,詳細說明一下整個事發經過。

當我和賽倫先生前去克利托的房間時,賽倫先生先敲了幾下他的房門,發現沒人應門後,我們就試著想推門進去,但是門卻緊緊的鎖著。這時我發覺裡面傳來陣陣血腥味,懷疑裡面可能出事了,便立刻請賽倫先生去借備份鑰匙。沒多久,賽倫先生就帶著懷斯特經理回來,但是經理卻說用來保管備份鑰匙的總鑰不見了,於是我們只好破門而入。接下來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我檢查過門和窗戶,確定它們都有被牢牢鎖住,而且鑰匙也緊緊握在克利托手中。由於房間裡面找不出動過手腳的痕跡,再加上保管備份鑰匙的總鑰不見一事,所以我立刻就懷疑凶手是使用某種方式取得了備份鑰匙。」

「可是結果呢?備份鑰匙有被使用過嗎?」

懷斯特反問。

「沒有,我和亞克哥、克也哥仔細的檢查過鑰匙包裝紙,確定那把鑰匙完全沒有被拆開過的痕跡,這也讓我陷入困境。因為就算身為經理的你能夠打開放置備份鑰匙的保管箱,也沒有辦法將紙包完好無缺地拆開來又裝回去。不過我後來想通了,就算沒有辦法拆開包裝也無所謂,因為那把備份鑰匙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被使用過。不僅如此,就連失蹤的總鑰都沒有被使用過。」

「這話是什麼意思?」

艾里忍不住插嘴。

「這個問題的癥結點,在於我之前一直認定有某種方式可以不露痕跡的進出房間,但是事實上卻剛好相反,懷斯特先生是大大方方的進出那個房間,而且還把證據留在裡面,只是那個證據在我們破門而入的時候就會自動被湮滅掉了。因為有誰想得到,那扇門一開始就已經被撞破了呢?」

「啊!」

這次不只是艾里,連賽倫也一起發出了恍然大悟的叫聲。

「當懷斯特殺了克利托之後,先拿著克利托的鑰匙走出門外把門鎖上,然後就像我們一樣用力把門撞破,接著把鑰匙放回克利托手裡握著,再走出去把門關上。」

「等一下,這樣不對啊。要是真照你這麼說,門應該會關不起來才對。可是當時的門不但關得好好的,而且還打不開,不是嗎?」

賽倫問。

「是的,賽倫先生,但是那只是打不開而已。當時在門外的我們,根本無法確認門是真的鎖上了還是怎麼了。只是轉動門把後發現門推不開,就以為門被鎖得緊緊的。其實當時的門早就已經被撞破了一個大洞,連關都關不起來。之所以會打不開,是因為門被黏膠給黏住了。」

「你是說膠水或是膠帶那一類的東西嗎?」

克狼問。

「我想他用的應該是強度更結實、凝固速度更快的瞬間膠才對,而且瞬間膠是透明的,也比較不容易被發現。我和艾里在門上發現的那些透明結晶,其實就是懷斯特先生事後清理時遺漏掉的碎屑。」

「等一下,我還是覺得剛才的說法有點問題。」

艾里匆匆打斷艾克達:「那時候是因為你們撞門進去,所以才沒看出來。如果你們拿了備份鑰匙來開,不就馬上被識破了嗎?」

「所以在賽倫先生跑去借備份鑰匙的時候,懷斯特才要謊稱鑰匙不見了。因為我們如果借了鑰匙來開鎖,就會發現門其實是被黏膠給黏住的。既然沒有鑰匙,我們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之下也只好破門而入。當我們撞門進去時,原本黏著的部份就會被撞開,看起來就像是緊鎖著的門被撞開一樣,然後只要找機會把剩餘的黏膠碎屑刮下來,幾乎就能不留下任何證據。可惜他沒刮乾淨,結果反而證明了這詭計曾被使用過。」

「我才沒有說謊,鑰匙是真的被偷了。」

懷斯特仍態度強硬的說:「而且你說的也只是有這種可能性而已,並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種詭計誰都能使用,憑什麼說是我做的?」

「你還沒發現嗎?這個詭計必須同時滿足兩個條件才能成立,也就是不能讓人事先察覺門已經壞了,而且還要有人擔任把門撞開的角色才行。但是要想達成這兩個條件,最基本的要求就是開門的人手上不能有鑰匙。換句話說,這個詭計是只有你才能夠使用的,因為只有身為經理的你,才有資格取用那些備份鑰匙。」

懷斯特露出了萬事皆休的表情,他朝旁邊的總參謀看了一眼。總參謀閉上眼睛微微點頭,似乎也接受了失敗的事實。

看到總參謀也無計可施,懷斯特的眼神立刻出現截然不同的轉變。類似的眼神艾克達已經看過了兩次,那是覺悟,也是即將說出真相的前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要一直針對我?為什麼他要一直針對八龍而來?我不記得我有得罪過他啊?」

龍王這時也開口詢問。

艾克達轉頭跟克狼四目交會了一下,接著繼續說道:「各位不覺得奇怪嗎,如果只是單純想進行比擬殺人的話,用簡單一句話就可以把現場描述出來了,有必要把留言寫得像詩一樣那麼長又那麼拗口嗎?與其說這是比擬殺人,看起來反倒像是某種儀式。再加上他還使用了機槍這種平常人根本不會使用的武器,以及專門衝著八龍這一點來看,我想,懷斯特很可能是祭教的成員。」

此話一出,龍王和艾克薩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獸王與巖山外交部長,還有其他的人們因為都跟祭教沒有直接關聯,因此受到的震撼沒有龍王他們那麼大。

「不會吧,你是說這次的事件還有祭教介入?」

龍王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這裡可是在巖山耶,祭教都是在八騎島活動的,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呢?」

「平常或許是不會,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因為有那一位總參謀在。他以前也在八龍引起過好幾件事情,這次的事件和以前那些事情一樣,都是由野力一手策劃的。」

「喂,你講這種話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

野力王粗聲粗氣的大聲吼叫,把艾克達嚇了一大跳,這時他才猛然想起野力王也在現場。

他居然當著野力王的面前指控他們策劃這一切,這下可真闖禍了!

「你憑什麼說這跟我們有關係?我警告你,講話是要憑證據的,你要是敢再一張嘴巴亂七八糟的亂講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真對不起,因為我弟弟的個性比較老實,所以有時候會不小心說出得罪人的話,您就別跟他計較了,我代替他向你道歉。只是野力和八龍最近的關係並不是很好,所以大家一看到八龍的成員出事,難免會有這樣的猜測。」

艾克薩圓滑的對野力王說。

「龍王有事情就是我們幹的啊?照你這麼說,他死掉的那兩個護衛也跟我們有關係了?」

野力王哼了一聲,對艾克薩的說法十分不以為然。

「我們並沒有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你怎麼知道我的龍侍者被殺了呢?」

龍王也跟著追問。

「是我的總參謀告訴我的。」

野力王往旁邊一望,總參謀也會意的跟著把話接下去:「是的,這只是很簡單的推測而已。龍王的侍衛來到這裡之後就從不離身,但是在剛剛用餐的時候以及現在都沒看到,可見他們一定是因為某些原因才不能出席,再對照這裡發生的事情,很自然的就能夠帶出這個推論。」

「說的跟真的一樣,這麼會猜,怎麼不去當占卜師算了?」

獸王顯然不怎麼相信這種說法。

「獸王過獎了,可惜我的能力不夠無法擔任。和那位聰明的朋友比起來,我這點本事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因為有很多事情我都無法理解。比如說,他剛剛提到旅館經理是祭教的成員,我就看不出他為什麼能這麼想。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祭教出現的跡象,再說野力跟祭教從來沒有交集過,把這兩者牽在一起也未免太扯了。又沒有證據,你要怎麼證明呢?」

「是、是啊,你憑什麼說我是祭教的人?你有什麼證據嗎?」

懷斯特也跟著說道。

「證據當然有了。」

克狼在這時候插進來說:「只要是祭教的成員,都會有用來辨識的信物,尤其是幹部級的成員一定都會隨身攜帶,因為那對他們來說是神聖的象徵,而且也是身份的表率。既然你堅持說你不是凶手,那就讓我們搜身看看吧。只要你身上沒有祭教的信物,那就表示你不是凶手。」

懷斯特的表情不停地扭曲著,手也不斷顫抖著,緊緊的握成拳頭狀。最後,他終於把手放鬆開來,臉上的表情也跟著鬆弛下來。

「神給我的眷顧就只到這裡了嗎?好吧,看來我現在不認罪都不行了。不過這還真是不公平哪,因為你們身邊總是有這麼多人可以幫忙做事,而我們這些小市民卻只能仰賴上天所賜予的安排。」

懷斯特將手伸到胸前,從西裝內袋裡拿出了一樣軟趴趴的東西:「你想找的就是這個東西吧?這不就是你們這些龍騎士們最想要看到的東西嗎?」

說完,他將那樣東西戴在自己的左手臂上。

艾克達此時才看清楚,那是一個繡有奇怪花紋的臂章。當懷斯特戴上臂章的同時,克狼的臉上也出現驚訝的表情。

「不會吧……你是……

看到克狼說不出話的模樣,懷斯特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他用極為冷淡的口吻,對著克狼輕聲說道:「怎麼啦?看到這個臂章你應該要很開心才對啊,因為這代表我是四位主祭之一的布魯德,也是你們八龍軍以及聖龍騎士團的宿敵。抓到我,你們又可以向社會大眾邀功了,就像你們殺了我的那時候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能不能請你解釋得清楚一點?」

艾克達問。

「你好像很喜歡對一件事情追根究底嘛。」

懷斯特又發出嘲諷似的笑聲,接著說:「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八龍軍……還有聖龍騎士團到底對我做了些什麼吧。」

10

「二十多年前,我住在炎城郊區的一棟獨立平房裡。那時我已經建立了一個小家庭,不但結了婚,生了小孩,而且事業也剛上軌道。我在炎城的一間小旅店裡擔任領班,妻子則在家照顧不滿十歲的兒子,有時也會利用家裡的空房間來兼任民宿,雖然我們並不富裕,不過日子也還算過得去,現在想想,那真是我最幸福的時候了。」

懷斯特的表情逐漸變得柔和起來,好像陷入了夢境之中。

「我一直很想擁有一家自己的旅館,我經常告訴我的妻子,等將來存夠了錢,我們就可以自己開一家高級旅館,而且是一家不輸給大都市的五星級旅館。還要再多請一點人來幫忙,這樣我們就可以不用那麼辛苦,還可以找機會去環遊世界。我的妻子說她一直很想要出國去玩,她的夢想就是到世界各地去旅行。我那時候還跟她說我們可以在每個要去的地方都開一間旅館,這樣連錢都能省下來了……結果她還笑說我很笨,因為根本不可能來得及蓋出那麼多旅館。雖然我也知道不太可能,可是這就是我的夢想……對啊……夢想……就連我們不滿十歲的小兒子也有他自己的夢想……

有一天我問到他想做什麼,他告訴我說他長大要當龍騎士。但是在八龍這個獸人為主的國家裡,人類是很難在那種需要體力和時間的職業裡出頭的,所以我告訴他說我們活著的時間太少了,光是學會那些該學的,時間就不夠用了。可是他還是笑著跟我說:『這也不一定啊,說不定我能夠很快的就升上去,成為第一個當上龍侍衛的人類呢。』看到他天真的說這些話,我也覺得如果真的能完成這個夢想就太好了。但是現在已經不可能了……就在那一天……所有的一切全都被毀了。」

說到這裡,懷斯特又再次露出仇恨的眼神。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是個昏暗的陰天,烏雲密佈好像就要下雨一樣。那一天我剛好排到休假,所以我和妻子小孩一起待在家裡。接近中午的時候,我們換裝打扮準備出門去餐廳用餐。當我換上我妻子前兩個禮拜幫我買的新西裝時,我只聽到『轟』的一聲,一陣驚天動地後,我就躺在瓦礫之中了。

倒在地上的我全身都不能動,意識也開始逐漸朦朧。雖然眼睛看不清楚,但我仍可以看到有許多類似雪花般的東西在天空中飛舞,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那些雪花會燃燒。我那時以為我已經死了,可是沒有。不知道過了多久後我才醒來,發現我還是躺在已經成為廢墟的家中,一旁的醫護人員也在這時將我抬到擔架上面,然後送進救護車裡。等進了醫院之後我才知道,在這場爆炸之中我很奇蹟似的只受到輕傷而已,但是我的妻子和小孩卻當場慘死了。

我住進醫院沒多久後,有個龍騎士來到我的病房,我急忙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告訴我根據目前的調查結果來看,這場爆炸是因為有龍騎士把軍中偷出來的軍用炸藥偷偷藏在我們家裡,準備拿去賣給其他想買的人,結果可能是在交貨時不慎把炸藥掉到地上引發爆炸,連帶讓我們家也跟著付之一炬了。

聽到他告訴我的這些,我的內心一下子充滿了仇恨的怒火,但我還是保持理性,忍著氣問他這些話是否屬實,他告訴我說應該沒有錯,因為他們在現場發現了大量被燒毀的鈔票以及軍用炸藥的殘骸,而且之前也發現軍用炸藥的庫存量好像有短少的跡象,所以目前正在朝這個方向進行調查,然後……

懷斯特突然一下子抽噎起來,不停湧出的淚水紛紛從臉上滾落在地。

「然後另外一個龍騎士走了進來,問他對我說了什麼,先進來的那個人照實說了,結果後來的龍騎士立刻臉色一沉,斥責他不要亂講話,接著馬上轉過來告訴我剛剛那個人說的話全都是胡說的,是他弄錯了,其實這次事件是祭教進行的恐怖攻擊。但是看到他的表現,再愚蠢的人也知道這是完全的謊言。於是我向他抗議,指責他對我說謊。他一開始還想拼命掩飾,最後他終於受不了我的追問,回了我一句:『你夠了沒有?』然後就開始冷言冷語的說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件事情是他們在調查的,他說是怎樣就怎樣,我只要乖乖閉嘴待在這裡就行了。他還警告我不准說什麼『這都是龍騎士引起的』之類違反事實的話,要是我敢說出什麼會破壞騎士團名譽的話,他就要我吃不完兜著走。他還威脅我說他可以取消我的撫恤金,因為政府不會把錢給罪犯的,要是我再囉嗦那麼多,就要把我當成這次事件的共犯,讓我去吃牢飯。接著又說了一大堆數落我的話,但是我已經沒有心思去聽那麼多了,我只記得他跟另一個人離開的時候,還怪另一個人說他沒事講那麼多不必要講的話,要是給我們這種人抓到把柄,就會想這種利用機會多撈點錢,反正家裡的人都已經死了,還不如趁現在能撈多少撈多少,像我這種人他看多了,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艾克達注意到克狼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就連龍王也一樣,不過他卻是瞪著克狼看。從艾克達這一千多年的從軍經驗來看,龍王現在一定是在想回去之後要叫克狼徹底檢討這件事情,這下克狼可慘了。

「後來我在電視上看到新聞報導,內容果然跟他們說的一模一樣。我看到聖龍騎士團的發言人說他們根據現場狀況來研判,這又是一次針對龍騎士所進行的自殺炸彈攻擊事件。至於鈔票以及軍用炸藥殘骸之類的,新聞裡一點都沒提到。發言人還在新聞上表示他們會依照規定給予殉職的龍騎士死後晉升和榮譽勳章,也會撫卹倖存的被害者家屬。

看完那篇新聞後,我覺得這個世界的一切好像全都變成虛構的。不管這件事情到底是祭教引起的也好,是貪心的人惹出來的禍也罷,我只知道做壞事的人可以拿到勳章當英雄,而我們這些被害者卻得負責幫忙遮醜,天底下有這種事情嗎?當新聞在播報時,我看到畫面上撥出了當時的地點,那是我們的家啊!我的家庭……還有我們的夢想……全都被你們這些人給破壞了!我的兒子說他想要加入聖龍騎士團,他說他想要當龍騎士的那個夢想……結果他卻是被聖龍騎士團給奪去了性命,世上還有比這個更諷刺的嗎?艾克達先生,你能了解我當時的感受嗎?」

懷斯特那副老淚縱痕的模樣,令艾克達忍不住低下了頭。看到艾克達無言以對,懷斯特繼續往下說道:「事到如今,就算我說出真相也不會有人信。我知道是上天刻意讓我活下來的,所以從那天起我就發誓,我要對傷害我們的人進行復仇。我無法原諒害死了我的妻兒,破壞我的家庭,還為了顧及顏面,企圖壓下整件事情的聖龍騎士團;不,不只是聖龍騎士團而已,就連聖龍騎士團所屬的八龍軍,也是我憎恨的對象。」

當狂怒的氣息消失之後,懷斯特又重新露出微笑:「我知道光靠我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所以我加入了祭教,除了因為我必須要找到其他可以和聖龍騎士團抗衡的力量之外,另一方面也是基於報復的心態。既然他們說這是祭教引起的,那我就如他們所願,讓這成為事實吧。加入祭教後,我拼了命的執行各種任務,最後終於爬上布魯德的地位,來到這裡進行我最後的復仇。我本來想用這張留言當做你們的补文,不過現在看來也沒這必要了。」

懷斯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條,接著放開手讓紙條飄落在地。

艾克達見狀,立刻走上前把它撿起來。

「少聽他在那邊講一堆歪理了,說得好像自己才是被害者一樣。反正你們這些搞恐怖活動的人都一樣瘋,一邊搞一堆破壞社會秩序的事情,一邊又喊著自己才是被害者,殺了人還以為自己是英雄。趕快把這個人抓起來,等到出去以後再把他交給警察去處理。」

龍王不耐煩的對克狼他們揮手,好像剛剛聽到的只是一個幻想出來的無聊故事。懷斯特也不做反抗,低著頭走上前準備就逮。只是他那又哭又笑的模樣,看起來實在有些詭異。

「沒錯,現在是該結束的時候了,都結束了……

懷斯特低聲的呢喃著,讓艾克達覺得十分奇怪。他下意識的看著總參謀的方向,發現野力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總參謀的臉上則逐漸出現淡淡的笑容。

一股極度不祥的預感在這時湧上艾克達心頭,他還沒理解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身體就不由自主的放聲大喊:「大家快閃開!」

砰!懷斯特的身體在同一時刻瞬間爆炸,強大的衝擊力吹得大家人仰馬翻。大量鮮血像煙火一樣從爆炸中心噴灑開來,散佈在餐廳裡每一個物體的接觸面上。

「啊!」

巨大的爆炸聲讓艾克達耳鳴得什麼都聽不到,只能以眼睛所見來判斷眾人正惶恐的張大嘴巴發出驚叫。艾克達漫無目標的將視線轉移到自己手上的那張紙條,紙條上的紅字已經被懷斯特噴出來的血霧染得斑斑點點,但還是可以看出上面那段令人無法忘懷的恐怖話語:鮮紅色的血液,是通往財富及名譽的道路。只要是曾經走過這條道路的夥伴,就算置身在沒有文字與交會處的無垠世界中,也一定會在遙遠的彼方感受到相逢的喜悅。104,8

「天啊。」

艾克達對著懷斯特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屍體做出最後結論:「他居然用自己的身體來完成這最後一次的比擬殺人。」

11

懷斯特這一次的自殺攻擊並沒有如他所願的炸死龍王,但確實重創了被他靠近的龍王、獸王以及艾克薩。龍王的傷最嚴重,他壓著胸部吐出一口鮮血,似乎受了很重的內傷;獸王則是在手臂跟臉上多了幾條桌椅碎片割出來的傷口;艾克薩身上也被碎片劃出好幾道口子,而且他還把手放在腹部露出痛苦的表情,不過並沒有吐血,看起來他的內傷並沒有龍王來得嚴重。

除了三位領導國王,受到波及的還有最後那位龍侍者萊諾,因為他站在龍王身旁又沒有桌子可以當掩護,結果被吹到牆邊撞暈過去。至於巖山外交部長,由於他在懷斯特靠近的時候也跟著往後退了幾步,因此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只是飽受驚嚇而已。

艾克達環顧四週,在場所有人雖然都受到大小不一的輕重傷,不過沒有人因為這場爆炸而死亡,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在艾克達確認無人死亡而放鬆的同時,他也開始注意到一些沒什麼意義的無聊事情,像是天花板沒有被轟穿這點,就讓艾克達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餐廳被爆風摧殘過後已經變得無法使用,但這算是目前最不需要被擔心的一件事情,反正明天中午就可以離開了,況且大家從昨天開始就已經改用客房服務來點自己的三餐,沒理由相信明天不會繼續使用。只是懷斯特這位經理已經死了,這裡又出了這麼多命案,旅館還能不能繼續經營下去都是個問題。

對於艾克達的疑慮,艾里也只能苦笑著說到時候再看情況吧,反正他過去也曾經在不少地方換過工作,再換一個也沒差。艾里這種豁達的表現,反倒讓艾克達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他。而且他總認為艾里的話裡隱藏了冰冷的寒意,也許他多少還是有一點在責怪自己吧。

最讓艾克達無法忘懷的,自然就是總參謀這個策劃一切的幕後黑手了。當大家陸續從變成廢墟的餐廳離開時,他居然還嘻皮笑臉(在艾克達看來是如此)的走過來對艾克達說:「真想不到結果會變成這個樣子,實在是太糟糕了。」

「是啊,還真是讓人覺得意外啊,誰想得到凶手居然會是個人肉炸彈呢。更讓人覺得意外的是龍王居然沒有死,你說是不是啊?」

艾克達極盡挖苦的對他說。

「啊,哈,哈,龍王能夠劫後餘生,你應該要感到很高興才對,怎麼會覺得意外呢?你說這句話真奇怪。」

總參謀乾笑幾聲,假裝聽不懂艾克達挖苦人的話。

「你不用再裝糊塗了,反正你的詭計都已經被我揭穿,大家也都知道你們的企圖了,以後你就不能再像這樣繼續為所欲為下去了。」

「咦?他剛剛有說他跟我們有關係嗎?我怎麼沒聽到?而且野力王也已經嚴正否認了。不管你怎麼說,都只會讓人覺得是在牽強附會而已。」

「看來你好像真的很喜歡玩這一套嘛。」

艾克達冷冷的說:「你是不是覺得不管你想要做什麼都無所謂,反正只要拿不出證據,就沒人能把你怎麼樣?」

「不是我覺得而已,而是事實本來就是如此。」

總參謀神秘的對艾克達勾一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以後先看了看四周,然後才低聲的說:「就算我現在告訴你這些都跟野力有關,你也不能拿我怎麼樣,因為這些話就只有你跟我兩個人聽到而已,即使你照實說出去也沒有用,野力只要否認並堅稱這是你單方面的證詞就沒事了,這就是現實。不過你也不用生氣,這種手段每個國家都會用,國聯當然也不例外。」

「我和大鳥哥才不會用這種方法!」

總參謀摸摸下巴,接著又問:「你有解開我給你的暗號嗎?」

「沒有,反正我都已經揭發你的計畫了,沒解開也沒什麼差別。」

艾克達故作姿態地哼了一聲。

「這樣啊,真是可惜。」

總參謀轉頭看著龍王,龍王正以他們聽得到的音量對克狼說話。

「等到我們回去以後,我要你馬上招集所有龍騎士,準備剷除祭教,聽到了沒有?」

「是,我知道了。」

克狼點頭表示明白。

「可惡,之前一直不想管他們,他們就這樣得寸進尺。既然他們都做到了這個地步,也沒必要跟他們客氣……

龍王一邊氣呼呼的抱怨祭教的不是,一邊跟攙扶他的亞格一起走出餐廳,獸王以及扶著艾克薩的克狼也跟著緊隨在後。

「好啦,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你也可以離開了。」

「等一下。」

艾克達叫住總參謀。

「你還有什麼事?我要回去準備休息了。」

「我昨天晚上問過你,今天可不可以再過去……

「喔,那件事啊。你都已經把這個事件劃下句點了,還有必要過來找我嗎?不過也行,你要來我是不反對,看你自己的決定。」

「那就和昨天一樣好了,我會在同一時間過去。」

「沒問題,到時候你就準時來吧。」

看著總參謀以穩健的腳步離開餐廳,艾克達也不得不承認總參謀的話確實不無道理。如今案件已破,凶手也已經死了,再去找他也沒有任何意義,可是艾克達還是想再利用這最後一晚的時間與他交談。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到時候該說些什麼,不過能多見一次面也沒什麼不好,而且艾克達的直覺一直不斷告訴他,錯過這次,以後也許就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

12

總參謀走上三樓,並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先到其他人的房門前敲了敲門,等聽到裡面的人說「進來」之後,總參謀才打開門走進去。

「怎麼樣,我在這裡都感覺到震動了,龍王和獸王那幾個傢伙到底死了沒有?」

野力王頭也不回的看著電視問。

「很抱歉,龍王的生命力比想像中還要頑強,雖然他受了重傷,但是看來並不會死,所以目前計畫的走向已經變更,改為朝結尾B-3的方向去走了。」

總參謀輕輕點一下頭說。

B-3?你確定不會錯嗎?」

野力王轉過來問。

「是的,龍王剛剛已經決定要在回去之後盡全力攻打祭教,所以不會錯。」

「好,這個結局也不錯,趁虛而入總比堅壁清野的打法要好太多了,我可不喜歡一直挨別人的打。」

野力王說完又轉回去繼續看著電視。

「是的,這要感謝陛下願意相信以及支持我,我才能盡全力為陛下鋪設出陛下想要的最好結果。」

總參謀朝野力王的背部行了一禮。

「是不是最好的不知道,不過我相信你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好了,沒什麼事情要報告的話就下去吧。」

野力王朝總參謀揮一揮手,總參謀知道野力王對自己這次的答覆很滿意,於是又對野力王行了個禮,然後才退出門外。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總參謀先嘆一口氣,接著笑了,發自內心的開懷大笑出來。

所有事情都按照事先預想的結果去完成了,叫他怎麼能不開心呢。

總參謀心情放鬆的坐到沙發上,他才剛把思緒稍微放空,頭腦就反射性地將各種可能失敗的情形給列了出來。

直到現在,總參謀仍然認為計畫有生變的可能,這種雞蛋裡挑骨頭的作法已經變成他的一種本能了。一直考慮到失敗的情形雖然看似杞人憂天,但是也有一個好處,就是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覺得意外而措手不及,同時可以讓人摸不清自己能力的底限在哪裡。贏的時候當然不用多提,輸的時候也能夠說「一切早在我意料之中」,由於早已做好失敗時的應對方式,其他人自然也會認為自己好像真的無所不知。

回顧過去這一路走來的經歷,總參謀已經感到非常心力交瘁了,不但要隨時避免野力裡其他的官員扯自己後腿,更要小心各種可能會破壞野力王印象的言行,尤其是靠近這項最終計畫的時刻。如果讓野力王在這時喪失對自己的信任,所有的苦心可能全都將會毀於一旦。

想要持續保持野力王的好感,最簡單的方式就是不要失敗,但是想要永遠不失敗是不可能的,除非把失敗也當作成功來看待,這就是總參謀用來建立計畫以及執行策略的基礎。

打從一開始加入野力的時候,總參謀的作法就全都是圍繞著這個主題在打轉。平常人在做事情的時候都只考慮到一種方法,然後就是該怎麼以那種方法去完成任務,因此只要一遇到無法排除的障礙就會立刻失敗了。可是總參謀不一樣,總參謀在思考時都是先想一個成功率本來就很高的方法,然後以「無法完成會發生什麼事」為主要依據,再從這個方向去擬定全盤計畫。這好比在金融市場上利用投資組合來分散風險,要怎麼樣才能百分之百賺到優勢,才是總參謀的第一考量。

由於要把各種突發狀況和失敗的可能性考慮進去,這種作法要比平常多花上數倍或數十倍的精力,而且很有可能是徒勞無功,可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連失敗也都是導向成功的一部份過程,所以他的計畫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失敗這回事。這個作戰方式奏效了,即使前兩次的行動都以失敗告終,野力王仍認為他的計畫完美無比,當然實際上也是如此。現在他已經把通往八龍的路徑鋪設好了,接下來只要靜觀其變,等待戰爭爆發的那一刻,一切就將大功告成,自己也可以從這個舞台上引退。

「對了,我得先準備一下才行,不然等一下就沒有東西可以拿來招待了。」

一想到待會將要與艾克達再次會面,總參謀又覺得有事情可以讓他期待了。雖然艾克達他們是敵對陣營的人,但總參謀跟他們說話的時候,卻感到比跟野力的人對話還要輕鬆,就像和自家人聊天一樣。

在接下來很短的時間裡,總參謀已經把吃的喝的都準備好,然後好整以暇的等待訪客了,整體表現就像是個來度假的普通旅客一樣。

13

原本活生生的人,下一瞬間就變成一堆無法言語的碎肉。這不是恐怖片的虛構橋段,而是確確實實發生在眼前的可怕悲劇。

剛剛那驚天動地的一幕就像個揮之不去的惡夢,只要閉上眼睛,艾克達就會看到人體爆炸的恐怖畫面。懷斯特那血肉模糊的慘死模樣,艾克達怎麼樣都無法忘記。

回到房間後,艾克達一直有種不停反胃的作嘔感,他知道自己大概得了「創傷後壓力症候群」,需要請幾天病假去看醫生了。只是連身為軍人的自己都無法承受這種恐怖的景象,艾克達猜想其他未經戰事的研究員大概也會有一樣的困擾……

「祭教的成員本來就很常採取玉石俱焚的做法,只要能達到目的,他們會不惜代價的使出任何手段,用炸彈進行自殺攻擊只能算是家常便飯而已。懷斯特會有這種下場是他自己的選擇,你不要想太多了。你剛才表現得真的很好,接下來就好好放輕鬆吧,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了。」

克狼也看出艾克達的模樣不對勁,在回房間之前曾經這樣安慰過他。克狼認為艾克達心裡不舒服是因為他覺得都是自己找到凶手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這雖然也是其中一種原因,不過讓艾克達感到難過的並不只是因為懷斯特自爆的那一幕太讓人震撼,而是因為他想到了之前發生的事情。當時的狀況跟這次並沒有太大的差別,都是凶手在身分被揭露後就立刻死亡……

「一樣的?」

艾克達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但是這個念頭卻是非常的荒謬,甚至可以說根本不可能會發生,因為沒有人會願意這麼做。

「不,不對,克狼哥說的的確是……可是這樣也不對啊,別人根本就沒辦法……但是如果是他自己的話,他做這種事情又有什麼好處?」

艾克達一直自言自語的說著令人聽不懂的話,因為這些話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如果事情真如他剛才所想的那樣,那麼就有很多地方都說不通了,但是他原先做出的推測也無法解釋這個奇怪的問題,這可真叫人傷透了腦筋。

「奇怪,難道是我想太多了嗎?耶,對了,說不定他只是想說失敗了就拼一下看看能不能彌補,這樣好像也說得通。唉,算了,管他的,反正現在案子都結了,再想這些也沒用,就當做是這樣好了。反正現在大家都很高興事情已經結束了,我又何必自找麻煩,克也哥還不是說這根本不關我的事……

艾克達已經對這幾天的事情感到精疲力竭,他煩躁的抓抓自己的老虎頭,決定不要再去想這些困難的問題。只是他一坐上床鋪,才想起他還有一個很在意的東西沒搞清楚。

「對了,這個暗號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是什麼東西。可惡,聽總參謀的語氣,好像很希望我能解開似的。這樣的話,暗號應該不會太難解才對,可是他又沒給提示,叫我怎麼解呢?」

艾克達拿出隨身攜帶的暗號,自言自語的說。

「氣死人了,怎麼想都想不透,乾脆去找克也哥幫忙看看吧。」

艾克達用力往暗號上拍了一下,接著從床舖上站起身來。

14

克也細細品嘗著剛剛泡好的咖啡,這次的咖啡是他請旅館的服務生泡好後送來的,不但香味十足,而且濃淡跟溫度都保持在最適當的狀態,比他自己泡的即溶咖啡要好喝太多了。

克也現在還待在宴會廳裡,電腦和機械也都持續維持在運轉的狀態當中,不過克也卻沒有要動手的意思,而陪他一起奮戰的迪亞克也早就已經離開了。

在克也喝光第二杯咖啡準備重倒第三杯的時候,艾克達從門口走了進來。

「嘿!嘿!嘿!」

一看到艾克達進來,克也就笑容滿面的對他招手說道:「搞了兩天,我終於成功把時間改掉了,我們可以早點出去了!」

這個消息讓艾克達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他急切的問:「真的嗎?你改到什麼時候?我們可以去收東西了嗎?」

「不行,因為我只改了一秒。」

「你是說改到剩一秒?」

「不,是我一把時間改掉,它就跳回比原先少一秒的位置,然後鍵盤就完全鎖死了。現在按什麼鈕都沒有用,所以我跟學長也不能再做什麼了,哈哈。」

克也帶點自嘲的乾笑了幾聲,發現艾克達愣在原地不知該做何反應,便稍微收起笑容對艾克達說:「不好笑喔?好啦,反正這邊現在已經完蛋了,只能乖乖的等明天時間到了以後才能出去了。真是……浪費我這麼多時間。」

克也甩了甩頭表示他的不滿。

「難怪我就一直覺得很奇怪,在我們衝出去查看電子迷彩壁的時候,總參謀明明就有時間可以回收電腦上面的接收器,可是他卻沒有拿走。搞半天原來是陷阱,怪不得他會把那些東西留下來,還害我花一堆功夫去解析裡面的內容。」

克也又不高興的哼了幾聲,然後才對艾克達說:「怎麼樣,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找我?」

「是這些暗號啦,我怎麼想都想不出來要怎麼解,你能不能幫我看一下?」

艾克達甩著手上那疊紙說。

「好啊,拿來我看看。」

克也伸手接過那些紙條,他看了一分鐘後,突然用手指在紙條上畫來畫去,接著露出奇怪的表情看著艾克達。

「就這個啊?這就是你解不開的暗號啊?」

克也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怪怪的,好像是在確定自己沒弄錯一樣。

「對啊,怎麼了嗎?」

艾克達不解的問。

「奇怪,這種暗號不是只要看一眼,馬上就能知道答案了嗎?怎麼會解不開呢?」

克也說完,又再次低下頭去檢查那些暗號。

「真的假的?有沒有這麼厲害?」

艾克達驚奇的問。

「當然是真的,這又不是什麼很困難的暗號,而且該有的東西都寫上去了,你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只要從頭到尾仔細看過一次,馬上就能解開了。」

「該有的都有?這怎麼可能?上面既沒提示又沒標記,連數字的排列方式都一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下手了,你確定我們看的是同樣的東西嗎?」

艾克達半信半疑的拿回那幾張暗號,先一張一張的互相比對,然後又把它們交換順序反覆觀看。

「奇怪,為什麼你說上面有東西,我卻連一個都沒看到呢……咦?等等,你是說……

艾克達把紙張全都放在桌上,直盯了一會兒後,艾克達突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也看得懂暗號了。

「就這麼簡單啊!唉呦,我之前怎麼都沒有想到?」

艾克達覺得十分懊惱,想不到自己居然沒看出如此明顯的答案。

「沒想到也沒差,反正你也已經找到凶手了不是嗎?好啦,現在連這個暗號的問題都已經解開了,你就可以放輕鬆,不用再煩惱了。」

克也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是啊……但是……

艾克達隨意地應了兩句,眼睛遲遲無法離開那些暗號。不僅如此,他越看著那些暗號,就越覺得一陣冷汗從背脊急湧而上。

(怎麼會這樣?如果這就是總參謀想要告訴我的事情,那……

「怎麼啦?裡面的訊息很重要是不是?」

克也注意到艾克達的異狀,也跟著一起低頭查看那些暗號。

「很重要……應該說是非常重要……

艾克達臉色凝重地點點頭。

「這會影響到你的推理或是案情嗎?」

克也進一步追問。

「不……不確定,嗯……我想應該沒有影響吧……

「沒有就好了。來,這些東西收一收吧,不要再去想它們了。我們現在呢,就只要等著明天吃完最後一餐,然後就可以離開了,死人還是什麼的就都不關我們的事情了。」

克也幫著艾克達把桌上的暗號收起來,接著說:「對了,我變個新學到的魔術給你看。你有沒有五十圓的銅板?借我一下。」

艾克達將折起來的紙條收進口袋裡,順便掏出一個五十圓的硬幣交給克也。

「看好喔,這五十塊是你給我的,所以不可能有什麼問題。那我現在先拿著這五十塊錢,然後我再拿一隻牙籤出來……

克也把銅板向艾克達展示過後,先把右手的銅板放在左手上,然後從口袋掏出一根牙籤(艾克達覺得他能從口袋變出一根牙籤就已經是個魔術了),也在艾克達面前晃一晃。

「這牙籤也只是普通的牙籤而已。現在我先把這根牙籤抵在銅板上,然後……仔細看好喔……我只要用力往前推……

艾克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克也手上的牙籤先是左右扭了幾下,接著「噗」一聲,木頭尖端就穿過了金屬製的銅板。克也持續用力推著牙籤,牙籤也一吋吋的穿過銅板,等到最後剩下一個指節的長度時,克也放開手指,從穿出去的那一頭往外一拉,牙籤就整根穿過銅板了。

「這根牙籤當然是沒問題的。」

克也把牙籤遞給艾克達。

「這個銅板當然也是沒問題的。」

克也把銅板拿到右手後遞給艾克達。

艾克達不可置信的拿著牙籤跟銅板仔細檢查,牙籤確實是用竹子做的普通牙籤,銅板也是他剛剛給克也的那枚銅板,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艾克達的玩心被挑逗得激動起來,他忍不住興奮的問:「你好厲害喔,這是怎麼弄的,教我教我。」

「好啊,其實這原理很簡單,你看。」

克也展示出他的左手,原本應空無一物的手上,赫然出現另外一枚五十塊銅板。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讓艾克達看得目瞪口呆,克也呵呵笑著把那枚銅板拿起來說:「你仔細看一下,這其實並不是真的錢,而是做得很像的魔術道具。這個叫做穿煙幣,它上面有個會自動打開的機關,可以讓東西穿過去,等到東西拔出來的時候又會自動關上,所以從外表遠遠的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就跟普通的硬幣一樣。」

艾克達接過穿煙幣仔細端詳,接著又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問:「不對啊,那個五十塊是我給你的,又不是你自己拿出來的,跟你這個穿煙幣有什麼關係?」

「你剛剛不是看我突然把穿煙幣變出來嗎,那就是關鍵啦。」

克也隨手把硬幣從艾克達那裡拿回來,一邊比劃一邊說道:「只要把硬幣夾在手指根部和指節處當中,就可以將硬幣隱藏在手掌心裡,這叫指間隱藏法。這個穿煙幣我一開始就先用指間隱藏法藏在左手裡,等到跟你借硬幣過來後,我假裝把錢從右手放到左手,實際上是把你給我的錢藏在右手裡面,然後再展示出一開始就放在左手的硬幣,這樣就可以把兩個硬幣掉包了。等到變完以後,我再用同樣的方式把它們掉包回來還給你,你當然檢查不出什麼東西來了。」

艾克達照克也說的方法去做,硬幣卻老是從手上掉下來,一點都不像克也那麼順利。

「這個要多練習才行,我也是練了好久才成功呢。」

克也笑著搖搖頭,然後又試了一次給他看。

「先假裝把錢放到另一隻手上,然後再……

艾克達一邊說一邊又試著做了一次,接著就全身顫慄得無法動彈。

艾克達只失神了一下子,然後就三步併作兩步的跑出去,完全不管被他留在原地而不知所措的克也。

「怎麼了,幹麻這麼慌慌張張的,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看到艾克達突然衝進他的房間裡,克狼緊張的問他。

「克狼哥,你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艾克達沒頭沒腦的突然冒出這句。

「去一個地方?要去哪裡?」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先跟我來再說。」

艾克達拉住克狼的手就要往外走,克狼卻站在原地不肯動。

「到底是有什麼事情,一定非要我去不可嗎?」

「一定要你來才行,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

「什麼事情重要?老大也要去。」

亞格從浴室裡探出頭來,他赤裸的身體還冒著陣陣蒸氣,顯然才剛洗好澡。

「好啊,阿劍哥你也一起來吧。」

「這麼多人啊?」

他們走出房門外時,艾克薩也剛好從走廊另一頭過來。

「本來想說事情解決了來找你們聊聊天,怎麼你們現在要出去是不是?」

「大鳥哥,你也跟我們一起來。」

「我也有份啊?那當然好啊,我們要去哪裡?」

艾克薩跟著艾克達的屁股後面走,一群獸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在旅館裡四處遊蕩。最後,艾克達帶他們走到某個房間前面停下來。

「就這啊?」

亞格率先開口問道。

「我們來這裡要做什麼?這是誰的房間?」

艾克薩也跟著問。

「是我們很熟悉的人。」

艾克達只簡單回答這麼一句,然後伸手按了一下房間的電鈴。

「這時候好像應該要用一句話來形容,诶,那是怎麼說的?我記得懷斯特當時也說過一樣的話……啊,對了,想起來了。」

艾克達在對方打開門的時候說道:「現在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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