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063 連載獸人故事

感謝作者 uoiea 不吝下筆贈予小站

 

 

第一章 過往的回憶

1

「今天就先上到這裡,下課吧。」

迪亞克說完便開始收拾教材,然後和其他學員們一同離開教室。

「學長,你要去吃午飯了嗎?」

迪亞克剛走出門口,一個年輕的狼人就從一旁叫住了他。

這個狼人名叫克也,是在迪亞克在參軍的學弟。

「等一下吧,我要先看一下信箱,然後再把東西拿去放。」

迪亞克回應他。

「我跟你一起去。」

他們一邊前往郵務室,一邊天南地北的閒聊著。

「學長,我聽說龍王不久前讓你成為生化實驗室的執行長,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所以現在我每天都還要額外去實驗室進行督導和研究。」

「那不是很忙嗎?你怎麼有時間同時做兩件工作?」

「利用一些白天的空檔或是晚上下班後,還是可以找出一些時間去實驗室。」

「真好,學長才加入參軍沒多久就成為實驗室負責人,我也希望自己有這種好運。」

「你沒問題啦,你的成績也沒比我差多少,一定很快就能升上去。」

「才不會呢,我又不像學長那樣出名,就算有機會也輪不到我。」

這話並非誇大,迪亞克剛加入八龍軍時,曾經引起過一陣不小的騷動。

在約克,迪亞克就是以幾乎所有考試都拿第一以及望族後裔而聞名,爾後又被各國單位爭相聘請,更讓他的身價水漲船高。因為他是被聘請進入八龍軍的關係,迪亞克的薪水一開始就比其他剛進入參軍的同事還多,甚至超過一部分已經加入好一段時間的學長。

參軍的職位一共分為四個階級:領導軍師指揮長參軍、準指揮參軍、見習參軍和幫參軍,而比上述職位更低階的則是參軍見習生,這也正是迪亞克現在的職位。

剛加入不久的參軍見習生居然能夠成為生化實驗室的總負責人,使得許多人對迪亞克是又嫉又羨。在其他比他早來的學長眼中,他只不過是個仗著名聲響亮就自以為不可一世的傢伙。但對於在他之後才加入的學弟來說,他卻是遙不可及的偶像。

「實驗室裡面都在研究些什麼?」

「不行,這是機密,我不能說。」

「喔。」

克也露出失望的表情。

迪亞克打開信箱,從裡面拿出好幾封信和明信片。

「這張是什麼?」

信封之中夾雜了一張沒封裝而特別突出的紙,克也疑惑的指著它問。

迪亞克把那張紙抽出來,克也好奇的湊上前看:「啊,是情書耶。」

由於迪亞克聰明又有名氣,長相也還不錯,因此常收到一些不知名人士寄來的信,雖然他對這些沒有興趣,不過禮貌上還是會把它們全都看過一次。

「真好啊,學長還能收到這些,我只要分到其中的一半就心滿意足了。」

「不要胡說了。」

迪亞克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紙折起來,塞進其他的信件中間。

確認信箱已經清空後,迪亞克拿著所有的信轉身離開。

「奇怪,這個電話是怎麼搞的?」

回到參軍的辦公室後,他們看到一位加入不久的新成員正拿著電話抱怨。

「有什麼問題嗎?」

迪亞克率先問道。

「啊,學長。」

新成員回過頭,對迪亞克他們說:「我想打個電話回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才撥兩個號碼電話就接通了。」

「喔,這個電話跟普通的不一樣,撥外線的話要先按零。」

迪亞克把話筒接過去,按下0的按鍵後再還給他。

「原來是這樣。」

「旁邊這裡有張紙條,上面有寫使用方法,轉接、代接和保留都有。還有,辦公室的電話盡量不要用在私人地方。」

「我知道了。」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點點頭向迪亞克表示謝意。

迪亞克把手上的信放到桌上,他的桌子上有好幾本科學期刊,排成一排的資料夾,還有幾篇像是論文的東西。

他花了一點時間把原先的教材稍作整理,並且分門別類的放回抽屜以及辦公室的書架上。

「克也,原來你在這裡啊。」

一個鳥獸人走進辦公室,語氣倉促的說道:「我上次要你幫我做的報告弄好沒?已經一個星期了,你還沒把你負責的那部份給我耶。」

「啊,我放在寢室裡面,等一下,我馬上去拿來給你。」

克也不好意思的對迪亞克說:「那學長,你先去餐廳好了。」

「沒關係,你的事情比較重要,你趕快去吧。」

迪亞克把一疊文件在桌面敲敲整齊,然後將整疊文件擠進塞滿的檔案櫃裡。

2

雖然八龍軍各軍隊都在城裡不同的地方,不過餐廳卻是大家共用的。

因為吃飯花不了多久,而每個單位用餐的時間也多少有些交錯開來,所以基本上不會有客滿的情形出現。取餐方式則是自助,各人依需要自行拿取適量的菜和飯。

迪亞克拿好自己的那一份後選了張桌子坐下,然後開始享用午餐。

「嗨,學長。」

先前在辦公室遇到的那位新成員,此刻也拿著餐盤走到迪亞克旁邊。

「你好,坐啊。」

迪亞克熱情的招呼他坐在自己對面。

這位新成員和迪亞克同樣是龍人,他的毛髮有著水晶般的粉紅色,而身體則是翠綠色的,和紅皮膚灰頭髮的迪亞克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對比。

「我記得你叫卡洛是嗎?」

「是的。」

卡洛緊張的回答。

「不用緊張,你就當作是在自己家裡就好。怎麼樣,過得還習慣嗎?有沒有什麼問題?」

迪亞克關心的問。

「目前還沒有什麼問題。」

「有問題就盡量問,不知道的都可以問我。」

「嗨,迪可,我正要去找你。」

迪亞克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亞格劍給打斷。

亞格也不問一下,就逕自把已經吃完的空盤子放在桌上,然後坐到卡洛的旁邊。

卡洛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亞格坐下的時候把他往旁邊擠,佔走了他原本位置的一部分,但是亞格根本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你搶到他的位置了。」

迪亞克糾正他。

「是嗎?不好意思。」

亞格沒什麼誠意的向卡洛道歉後,又轉過頭繼續和迪亞克說:「我前面接到克狼寄回來的信,你幫我看一下內容吧。」

「好啊,信在哪裡?」

「在這裡。」

亞格把信拿給迪亞克,迪亞克攤開信開始唸著:「劍,關於你已經當上隊長的事情,我真的很替你高興。不過現在你已經是隊長了,脾氣應該要收斂一點,不要動不動就和別人起衝突。幫我向迪亞克問好,克狼。到這裡就沒有了。」

「就這樣?那我要他當我部下的事呢?」

「沒提到。」

「嘖,算了。」

亞格把信從迪亞克手上取回,拿起空餐盤就走了。

「他是你的朋友嗎?」

亞格離開以後,卡洛才滿腹疑惑的問。

「是啊。」

亞格和迪亞克是在加入八龍軍後才認識的,當時他們是受訓時期的室友。照理來說,他們兩個應該會因為興趣及個性相異而沒什麼交集才對。但也因為他們能夠互相彌補彼此的不足,結果反而成為朋友。迪亞克體力很差,所以他要亞格當他的健身教練幫他鍛鍊體力。同樣的,亞格也硬拉著迪亞克幫他寫信作為回報。

至於艾克狼,這時候的迪亞克還不認識他,只是處於知道對方存在的程度而已。

「為什麼他要你幫他看信?他自己看不就好了。」

「因為他不認識字啊。反正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幫他這點忙算不了什麼。」

「不會寫字,打電話不就好了?」

「軍中的電話不能用來聊天,再說現在常常在打仗,對方也不一定能接得到電話,靠書信往來反而比較方便。」

這個時代雖然已經有電話了,不過並沒有可以隨身攜帶的行動電話。有需要的人只能使用公共電話,或者是寫信。因為亞格不識字,所以寫信和讀信時都必須拜託迪亞克進行協助。迪亞克非常樂意幫助朋友這點小忙,只不過他偶爾也會利用這件事情,在亞格不知情的情況下開點無傷大雅的玩笑。

「我聽說巖山好像正在研發比較小型,也方便攜帶的電話。以後要是出來了,我一定先買一個。」

「我也是。」

迪亞克點頭表示贊同,接著問道:「我們以前好像還沒有聊過?」

「沒有。」

「待在參軍跟去其他地方工作一樣,都是每天準時上下班的,而且也不需要操課或練體力,跟一般軍隊給人的印象很不一樣吧?」

「嗯,這裡不但薪水比較高,而且戰爭時也不用出生入死,比其他地方好多了。」

「原來你是打這樣的主意進來的?」

「沒有啦,我是因為學長你才決定要考進八龍軍的。」

「我?」

迪亞克露出驚訝的表情。

「因為你很有名啊,如果能待在學長這麼厲害的人旁邊,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不過我一開始看到你的時候還有點擔心,還好你和我想的不一樣。」

「什麼意思?」

「因為通常越有名或是越有權威的人脾氣就越差不是嗎,要不然就是非常自大。可是我覺得你蠻親切的,完全不會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哈哈,讓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他們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話題也漸漸談開來。

「你住在哪裡?宿舍嗎?」

「不是,在外面。我家離這裡很近,坐公車的話只要十幾分鐘。學長你呢?」

「我現在還沒找房子,目前先住在龍城的宿舍裡,等先存多一點錢之後再看看吧。」

八龍的參軍是屬於每天上下班的文書型單位,因此不需要強制住在主城裡面,不過城內還是有提供宿舍給這種不須留守的單位使用。雖然價格比外面租屋便宜許多,但也有許多不便之處,大部分人都寧願自己在外租屋,只有像迪亞克這種剛做不久的新成員或是租不到房子的人才會願意住進來。

「不過我還以為參軍平常只負責規劃戰略,沒想到做的事情還不少。」

「是啊,不管是教育新人、開發武器還是研擬戰術,全都是參軍的工作內容,就看你會的技術有哪些,像我現在也負責參與生化實驗室的研究。」

「我知道,我聽說學長才加入八龍軍就立刻被選為實驗室的負責人了,真的好厲害。」

「你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迪亞克摸摸後頸,露出靦腆的表情說道:「好了,你慢慢吃,我還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了。」

「學長,我以後還可以找你聊天嗎?」

「當然可以啦,我最喜歡和別人聊天了,下次有空再談吧。」

「好,學長再見。」

3

「喂,你知道那件事了吧?」

一位虎獸人語帶不滿的問著。

「當然知道了,有誰不知道啊?」

另一個狼獸人也用相同的語氣回應著。

「他只不過是個新來的,居然可以接下實驗室負責人的職位,還得到了自己專屬的實驗室,龍王甚至下令不准任何人打擾他,這是什麼道理?照這種速度下去,我看沒幾年他在參軍的職位就會比我們高了。」

「不太可能吧?他能不能成為核心成員都是個問題了,怎麼可能會爬到我們上面。」

「他都已經能夠以參軍見習生的職位當上負責人了,那有什麼不可能的?而且還是龍王把他找來的,擺明就是要讓他當參軍的指揮嘛。」

雖然每年都有人考進參軍,不過絕大多數都只能成為參軍見習生而已。參軍見習生並不算是真正的參軍成員,只有更上面四個階層才是正式的核心成員。但是正式成員的位置只有二三十個,額滿就無法再加入,而正式成員的位置幾乎都不會有變動,除非是自行轉職、退役或是被龍王解職才會有空缺,因此想要成為正式成員是相當困難的。有許多參軍見習生因為等不到正式成員的空缺,最後都被派到其他部門去擔任行政人員了。

「就算是這樣又有什麼辦法?誰叫龍王對他特別看好,特別給他的權利啊。」

「那我們做了這麼久又算什麼?」

「我怎麼知道?『不算什麼』吧。幹了幾百年,現在我和你也不過是最低階的幫參軍和見習參軍而已。唉,真羨慕那些有背景的人喔,職位都是三級跳,哪像我們這些平凡人,只能像烏龜一樣慢慢爬。」

「那個可惡的迪亞克……

虎獸人露出忿忿的表情。

「噓!」

迪亞克這時正好走進來,狼人趕緊阻止虎人再說下去。

「怎麼了?」

迪亞克不明所以的問。

「沒事。」

狼人回道。

「艾爾學長,你今天下午有事嗎?我等一下要去實驗室看一下他們的進度,可以麻煩你幫我代一下課嗎?」

迪亞克對虎人說。

「我不行,我下午有課。」

艾爾毫不考慮的拒絕。

「那……安特魯……

「我也沒辦法,我也有研究要做。」

狼人也攤開雙手表示。

「傷腦筋。」

看到迪亞克露出煩惱的表情,他們心裡都感到十分痛快。

「學長,我這個報告好像有一點問題,你可以幫我看一下嗎?」

克也拿著一份資料走進辦公室說。

「啊。」

迪亞克好像看到救星一樣,趕緊上前問道:「克也,你下午有沒有空?可不可以幫我代課?」

「代課?」

克也楞了一下,接著說:「好啊,沒問題。」

「太好了,那我還想請你再幫我一個忙可以嗎?我今天晚上想熬夜研究,可以請你到這裡來幫我嗎?我不會要你做白工的,還是你要加班費也沒問題。」

「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學長你不用這麼客氣,要你自掏腰包多不好意思啊。」

「謝啦,那我十一點的時候會打電話通知你,你到時候再過來好嗎?」

「我下班後留在這裡等你不就好了?」

「不用了,因為我打算熬夜到明天,所以你先回家睡飽一點比較好。我記得你和我一樣是住在宿舍嘛,和這邊的電話是同一條線嗎?」

「是的,我房間的分機是85。」

「我知道了。」

迪亞克看看錶:「哎呀,我該走了,那就到時候再見了。」

「等一下學長,你還沒幫我看這份報告。」

「那你跟我來吧,我在路上幫你看看。」

「什麼嘛,好像我們都不在一樣。」

等克也和迪亞克離開後,安特魯一臉不高興的說著。

「還加班費哩,他還真以為他自己變成老闆了,我倒想看看他能給多少。」

安特魯回過頭,只見艾爾用手托住下巴,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

艾爾並沒有回答他,但是臉上漸漸出現奇怪的笑容。

最後,艾爾用右拳敲了一下左掌後說道:「我想到了。」

「什麼?」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了,這個方法絕對萬無一失。」

「你在說什麼?」

安特魯被他這舉動弄得莫名奇妙。

「等一下你有沒有空?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我有研究要做。」

「你研究做完大概是什麼時候?」

「五點吧,你要做什麼?」

「那你五點的時候到一樓門外等我,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現在說不就好了?」

「不行,這件事很重要,我不想讓別人聽到。」

「我知道了。」

安特魯雖然滿腹疑惑,不過艾爾的階級比他高,他也不敢拒絕這奇怪的要求。

4

迪亞克拿出ID卡在門旁的辨識機刷了一下,門安靜的往兩邊打開。

八龍軍的生化實驗室是主城裡比較高科技的地方,除了內部有許多機械設備外,大門口還有裝設電子門鎖。

全八龍軍唯一有採用這種新科技門鎖當作門禁管制的,只有實驗室和參軍所在的辦公大樓,因為這兩個地方內部都放置了重要的資料。不過差別在於,實驗室的門是隨時上鎖的,每次進出必須都刷過辨識卡。而參軍的辦公大樓只有到晚上七點,也就是參軍的成員們下班以後,門才會關上並自動上鎖,一直要到隔天早上九點才會解除。

「執行長。」

大廳內,身著白袍的職員看到迪亞克走來,紛紛向他打聲招呼。

雖然迪亞克剛加入實驗室不久就成為這裡的負責人,但是他們卻也不像參軍的同伴一樣表現出敵意。因為實驗室裡的人員大多都不是軍人,而是學有專精的學者和博士。在這裡,大家的地位都是相同的,沒有什麼特別的階級之分,有的只是學問上的差異。

之前卡洛對迪亞克所說的其實不完全錯,某些學者專家的脾氣確實是有些不太好,尤其是進行研究和實驗的時候。畢竟大部分人就和迪亞克一樣,擁有不小的名聲與地位,因此在心態上難免會有些高傲。不過到目前為止,迪亞克和他們也還算是相處愉快。

迪亞克走進他專屬的小型實驗室中,他先把參軍制服換成掛在衣架上的白袍,然後才開始進行研究工作。

迪亞克待在自己的實驗室時幾乎沒有人會來打擾,除了龍王可能會偶爾來觀看進度之外,就只有亞格劍會來了。亞格本來是沒有辦法進來的,不過他的種族剛好是迪亞克的研究主題,因此他以「研究對象」的身分得到了可以自由進出實驗室的辨識卡。

「教授,有機體已經準備好了。」

一位人類的研究員從門口叫他。

「好,我馬上過去。」

迪亞克走到實驗室內部,儀器前面已經聚集好幾個研究員了。

他們這次要做的實驗是將各類元素加到試管裡面的有機體,看看有機體會出現什麼樣的反應。

有機體是放在一個密閉的大型實驗空間裡,空間四周是玻璃牆,而內部所有的操作則是由工作人員站在外面遙控機械手臂來進行。這樣要是實驗的過程中有什麼萬一,還可以確保實驗室人員的安全。

迪亞克站在一旁,看著整個操作的過程。

「加0.5毫克的激素進去。」

迪亞克對旁邊的研究員吩咐道。

「一次加這麼多好嗎?我覺得先加0.10.3毫克試試看比較保險。」

另一位教授問。

「沒關係,直接用0.5毫克就可以了。這種激素的成分比較和緩,使用這個份量應該沒有問題。」

研究員將法碼放在小托盤上,用天秤量了0.5毫克的粉末,然後把粉末和水混合後用滴管吸起來,再讓機械手臂將它滴入試管裡面。

試管內的有機體先是冒出了一點氣泡,接著開始不停的發泡。

「怎麼回事?」

迪亞克轉頭看向電子顯微鏡的螢幕,接著說:「糟糕,有機體開始大量繁殖了,怎麼會這樣呢?」

「現在怎麼辦?」

「呃……

「你們看,有機體溢出試管外了!」

試管內的物體隨著泡沫而逐漸升高,最後碰到電子顯微鏡的鏡頭。

電子顯微鏡發出滋滋的聲響,接著螢幕上就完全看不到東西了。

不只是機器而已,被有機體碰到的桌面也開始逐漸變黑,並且冒出煙來。

見狀,迪亞克趕緊跑到鍵盤前打了幾個指令,然後按下「確定」。

鑲坎在玻璃牆上方的另一層特製玻璃立刻自動拉下,而天花板上的燈也轉換成紫色的光。

迪亞克打開了紫外線殺菌燈,強烈的紫外線把房間內所有的微生物全都消滅了。

「這下可好,兩個星期的研究成果全都報銷了。」

殺菌燈關掉後,研究員們才挨近玻璃觀察。

「這是突變了吧?原本它碰到機器也不會怎樣的。」

一位研究員喃喃說道。

「幸好紫外線對它還有用,不然就麻煩大了。」

迪亞克鬆一口氣說。

「喂,你是不是拿錯藥了?不然怎麼會變成這樣?」

一位獅獸人問道。

「沒錯啊,我加的是這個沒錯。」

「還是說你量錯了?」

「不可能,我已經看過好幾次,確定是0.5毫克才加下去的,」

「但是現在就是出問題了,幾十萬的機器就這樣完蛋了,你說怎麼辦?」

「好了。」

迪亞克制止他們:「這件事情是我判斷錯誤,我會負責的。」

「可是執行長,那個機器……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要你負責的,大家先去做其他的事吧,裡面的殘局我會去清理。」

「嘿,往好的方面想,也許這樣東西可以拿來當作癱瘓機械的生化武器,把它銷毀掉還真是有點可惜對吧?」

研究員們離去時還在討論著剛才的過程,等他們散得差不多後,迪亞克才準備做清除工作。

「讓我來清吧。」

那位闖禍的研究員對迪亞克說。

「不用了,自己闖的禍就要自己收拾。」

迪亞克說完便走進旁邊的小房間裡,開始穿上隔離衣。

5

下午五點鐘,安特魯準時的到達艾爾要和他碰頭的地點,而艾爾也依約站在那裡等他。

艾爾一見到他,立刻拉著他往另一邊走,一直到主城的某個角落才停下來。

「好了,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安特魯不耐煩的問道。

「相信我,兄弟,我可不希望這件事被人偷聽,這關係到我們的前途。」

「那就等回宿舍再說啊,宿舍裡總沒人了吧。」

「你沒聽過『隔牆有耳』嗎?宿舍牆壁那麼薄,隔壁的聲音都聽的一清二楚。上次我還聽到隔壁那兩個在……

「那你現在把我拉到這裡,總可以說了吧?」

「好,我呢,現在有個計畫要你幫忙,而且進行的機會只有今天而已,所以時間很趕。我先問你,你願不願意幫我?」

「你都把我拖過來了,我還能不幫嗎?到底是什麼事情?」

「很簡單,不會太困難的。」

艾爾將他要做的事情說出來,安特魯聽完後大叫:「什麼?你要我……

「不要這麼大聲,你想把別人引來嗎?」

「不行啦,要是被抓到我就死定了。」

「有我在你怕什麼嘛,這件事情光我一個是不成的,要有人和我配合才行。」

「這哪需要兩個人,你自己去就行啦。」

「又不是做了就好,還要讓別人查不出來啊。我已經想到一個方法了,可是這個辦法非得兩人才做得到。」

「那又為什麼要我……

「剛剛可是你自己願意的,難道你想反悔嗎?」

「我沒反悔啊,可是要做這件事的人是你,為什麼你不自己去,然後我只協助你就好?」

「這……

艾爾一下子陷入了窘境,接著又再度說道:「你不要忘了,上次你闖出的禍也是我幫你解決的,你幫我做這一點事會死啊。」

(說得那麼好聽,只不過是想萬一失敗了可以跟我撇清關係吧?)

安特魯雖然十分不滿,可是他欠對方一份人情也是真的。

上次他在軍備採購時插了一腳,想從供應商和採購經費當中撈錢。後來有人發現這件事情,差點就將他查出來。還好艾爾替他想了個辦法,才把整件事情蓋過去。雖然這份人情是遲早要還的,可是如果他這次幫了忙,以後艾爾可能會要他做更多危險的事。

(算了,這個問題還是以後再想吧。)

「好吧,要怎麼進行?」

「很簡單,我等一下會告訴你要怎麼做。」

艾爾露出滿足的笑容,神秘的對安特魯說:「放心吧,等這件事情結束後,好處絕對少不了你一份。」

6

叩叩叩,外頭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迪亞克抬起頭,看到卡洛站在他的實驗室外面。

他感到十分驚奇,卡洛又不是研究員,應該沒辦法進到研究所裡面才對。而且龍王曾經明令過,所有人都不得在他研究時打擾他。通常他在門外掛上請勿打擾的牌子後,除了龍王自己,唯一會沒事來找他的就只有亞格而已。其他人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是絕對不敢隨便叫他的,卡洛應該知道這條規定才對。

迪亞克放下手邊的工作,走過去替他開門。

「你怎麼進來的?」

在問對方來意之前,迪亞克想先弄清楚這件事。

「什麼意思?」

對方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門口不是要刷卡才能進來嗎,你是怎麼通過的?」

「怎麼通過?當然是用我的卡片。」

「你怎麼會有卡片?」

「我也是研究員,為什麼不會有卡片?」

「啊?我怎麼不知道呢?」

迪亞克此時才注意到卡洛穿著和自己一樣的白袍,看來他的確是研究員。

「因為你都躲在實驗室裡面,根本沒有出來啊,而且我也不像學長那麼常到研究所。」

「好吧,那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呃……

卡洛才剛張開嘴,卻又突然猶豫了起來。

「怎麼了?說啊?」

「就是……

卡洛遲遲不肯開口,兩手緊張的抓著白袍搓來搓去。

「快說啊,到底有什麼事情?是不是很重要?」

「嘿,你們在做什麼?」

亞格的聲音突然冒出來,打斷他們的談話。

卡洛像觸電一樣跳了起來,然後驚恐的回頭看了亞格一眼。

「算了,沒什麼。」

卡洛搖搖頭,低頭快步離開了。

「你把他趕走了啦,他還沒和我說他有什麼事情耶。」

亞格走到門口後,迪亞克忍不住對他抱怨。

「我什麼也沒做啊。」

亞格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完全搞不清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看到我跟他說話就不應該插進來嘛,這是你今天第二次這樣做了。」

「那又怎樣,他等一下再講不就好了。」

看到亞格擺出一副「我沒錯」的樣子,讓迪亞克興起捉弄他的念頭。

「好了,把那些東西戴上,我們先從跑步開始。」

迪亞克站到一旁,讓亞格進到房間裡。

雖然龍王規定不能隨便打擾迪亞克,但是亞格還是常常跑來找他聊天。既然人都來了,迪亞克就順便讓亞格為他的研究提供協助。

亞格的任務很簡單,只要提供各種身體上的數據就行了。換句話說,他得做些體能活動。迪亞克在實驗室裡放了好幾台健身機,所有的機器都經過迪亞克改造,將原先的控制面板用一條長電線延伸到桌子上的遙控器,這樣他只需要坐在原位就能隨時進行調整。除了用來研究,這些機器也可以讓自己在休息時鍛鍊一下身體,一舉兩得。

亞格脫掉上衣,然後把連著電線的吸盤貼在身上,站上跑步機開始運動。這些吸盤會將亞格身體的數據自動記錄下來,傳回迪亞克的電腦裡。

迪亞克看著電腦,手指往遙控器上平常沒在使用的「高度」那一欄移動過去。每過一兩分鐘,迪亞克就偷偷把跑步機的坡度調高一點。

「奇怪,我怎麼覺得今天跑起來比較費力?」

跑了一段時間後,亞格疑惑的問。

「不會吧,我還沒把速度加快呢,你不會要告訴我這樣你就跑不動了吧。」

迪亞克一邊若無其事的回答,一邊再把高度往上調個兩公分。

「開什麼玩笑,這點程度我才不看在眼裡。」

「那就好,我看今天跑長一點,就來個三萬公尺吧,繼續加油啊。」

7

晚上八點,迪亞克才拖著腳步從生化實驗室走回參軍大樓。

(他的體力也太好了吧。)

除了跑步以外,迪亞克還要亞格做一千下伏地挺身和仰臥起坐,還有其他鍛鍊身體的機器也全都做過一遍。

讓迪亞克想不到的是,亞格居然真的把他的要求都做完了,而且這一次迪亞克是在亞格不知情的情況下把難度調高,他還能夠在幾小時內就完成,全世界恐怕找不出第二個體力像他這麼好的生物了。

(我看就算是龍也比不上他。)

迪亞克苦笑著搖頭,拿出卡片在大門口的辨識機刷了一下。

「等一下,我也要進去。」

巡邏的衛兵叫住站在門中央的迪亞克。

迪亞克看他拿出卡片刷過機器,不解的問:「我先進去後你再進不也是一樣的嗎?」

「反正門都開了,就一起嘛。」

衛兵和迪亞克一起走進大樓,然後就各自往不同方向分開了。

這棟大樓雖然有門禁,但是在關門後還是會有衛兵定時巡邏。從七點十分開始,每隔一小時就會有一個人過來查看。

雖然說是查看,其實也只是在一樓的櫃檯簽個名,表示有巡邏過而已。

大樓這時已經全空了,裡面的人只剩下迪亞克以及剛才和他一起進門的衛兵。

迪亞克回到辦公室打開電燈,開始整理明天要用的資料。

「都是阿劍搞那麼久,早點說不行就可以結束了,結果硬是把所有測驗都作完,弄得晚餐也沒吃。」

摸著餓扁的肚子,迪亞克自言自語的抱怨起來。

「不過我也不應該和他耗這個,算了,先吃點零食吧,還好還有一包豆乾。」

迪亞克拉開抽屜,拿出一包全新的豆乾。

「對了,我這個月的休假都還沒用呢,趁這幾天趕快用一用吧。」

八龍軍的休假方式是每個月都可放一定天數的假,至於要休哪些天則是自己決定。不過如果發生特殊情況,像是打仗或是留守,那就不能休假了。如果假期沒用完,可以一直累計下去。雖然這個累計的天數並沒有上限,不過沒辦法放假就跟沒有假一樣,因此大家都是能放則放,沒人想把假期留下來。

迪亞克當然也是每個月都勤奮的休假,但是他休假時並不是閒閒在家沒事幹,而是拿來做研究或研讀論文。他甚至還在暑假期間努力用功,以便能考取更多的專業士資格。

「不過今天的實驗到底為什麼會失敗呢?根據我的估計,加入的量不到0.7毫克都不會有問題才對,到底是哪邊弄錯了?我看這幾天還是先來研究一下這件事情再說。」

迪亞克拆開包裝,丟了一條豆乾到嘴裡面嚼著。

8

他放鬆手裡的武器,慢慢將喘息平靜下來。

看著倒在地上的身影,他再次確定面前發生的一切。

這個人已經死了,而且還是他親手殺的。

他緩慢地蹲下,用手輕碰對方的頸部和鼻子。

確定對方已經沒有氣息後,恐懼感才開始在他的心裡蔓延開來。

雖然早就知道殺人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可是實際做過後才發現比他想像中還要緊張。

(現在怎麼辦?再來要怎麼做?)

過了好一段時間,他才想起自己原本的打算。

(對了,我要先把屍體搬走才行。)

以前曾看書上說殺了人以後腦筋會變得一片空白,想不到居然是真的。

他將凶器放在一旁,用雙手抓住衣服的肩膀部位往後拉。

他努力拖著屍體,好不容易才把屍體搬到廁所裡面。

(好了,再來只要等到差不多的時候再把屍體放到「那個地方」就行了。

沒問題的,雖然這是之前才想到的方法,不過應該不會被識破的。)

他看看四周,總覺得還少了做了些什麼事。

(對了,還有那樣東西,要把它放回來才行。)

他回到放置凶器的地方,那件凶器──也就是廁所的掃把,現在還平放在地板上。

他把掃把也拿到廁所,和儲藏室的其他工具混在一起。

(應該萬無一失了,希望接下來不要出任何差錯才好。)

他深吸一口氣,準備進行下一步行動。

9

「呼啊。」

迪亞克打了一個大呵欠,伸手抓抓後頸的頭髮。

看看手錶,現在剛好十一點。

(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一下子就三個小時了。)

迪亞克拿起電話,按下85的分機號碼。

電話響了四聲後才接起來:「喂?」

「喂,克也啊,我是迪亞克,你現在可以過來了。」

「好,我馬上過去。」

掛上電話後,迪亞克開始收拾桌面的文件。

(等一下先去實驗室,告訴克也要做什麼後就先小睡一下,然後……

迪亞克把東西全部收回抽屜裡,往椅背一靠就開始閉目養神。

(反正等一下克也就來了,暫時閉一下眼睛吧。)

迪亞克將頭腦放空,所有的思考也都在眼睛閉上後停止。

每天都和許多困難的理論奮鬥,不讓腦袋充分休息一下是不行的。

想到今天的失誤,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勞累了,也許接下來的休假都應該暫時不要做事,好好放鬆幾天才對……

「學長!學長!」

「嗯?嗯?」

迪亞克從半睡眠的狀態中驚醒,這才發現原來是克也在叫他。

「啊,抱歉,我好像睡著了。我本來只打算閉一下眼睛的,沒想到……

「樓下出事了,你快點來看。」

「出事?」

迪亞克此時才發現克也旁邊還站了一個龍獸人,不過他並不認識。

「請問你是哪位?」

迪亞克呆呆的問。

「先別問這個了。」

克也拉著迪亞克走出辦公室,從樓梯下到一樓去。

一樓的燈不知何時打開了,門口聚集了不少人,他們都穿著和剛才那龍獸人相同的制服,治安隊的制服。

迪亞克原先還想問個清楚,但是當他走到門口時就再也不需要問了。

因為他看到地板上躺著一位狼人,而且狼人還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本應下班回家的安特魯,現在已經變得全身冰冷,四肢僵直的氣絕在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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