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055 連載獸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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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各自的內心

1

亞格坐在椅子上,既疲憊又氣憤的看著其他研究員。

疲憊是因為從前天晚上小陣失蹤後他就沒好好睡過一覺,氣憤是因為他現在什麼事都不能做,只能等別人幫他拿下脖子上的東西。

研究員雖然沒花了太多時間便大致了解項圈的構造,但是卻沒辦法在亞格和小陣兩邊都不爆炸的情況下拿下它。

他們說的這些專業術語亞格一個字也聽不懂,他只覺得自己呆坐在這邊根本就在浪費時間,液晶螢幕上顯示小陣再過三十六個小時就會被殺,而他卻只能在研究室裡等別人來替他想辦法拆除炸彈。

「你們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話乾脆別試了。」

亞格失去耐心的大喊。

「我們還在研究。」

研究員一如往常的回答,讓亞格更加氣憤難耐。同樣的答案他已經聽了不知幾遍了,研究進度卻一點進展都沒有。

亞格決定不再等待,他要靠自己的力量來拯救小陣。

「請等一下,請問你要去哪裡?」

研究員發現亞格準備離開,連忙叫住他。

「反正你們也已經知道項圈的構造了,我不在這裡也無所謂,我要走了。」

「不行,你不能離開。」

「你這是在命令我嗎?」

亞格反問道:「難道我要走不行嗎?」

「這……因為我們還需要進行其他試驗……

研究員的表情很慌張,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試個屁!我坐在這裡十個小時,你連一個零件都沒拆下來。設計圖不是都已經畫出來了嗎?你們用它研究就好了。」

「可……可是……

「可是什麼?說啊!」

面對亞格的咄咄逼人,研究員只好為難的表示:「因為執行長要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要讓你離開這裡,所以……

這番話讓亞格想起早上到達這裡之前,迪亞克就再三告訴他:「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急,很想馬上把小陣救回來,我也一樣。但是現在最保險的做法就是你待在這裡等他們拆掉你脖子上的炸彈,這樣即使無法救回小陣,至少也能保住你的命。你明白我說的嗎?冒險或衝動都不會對事情有任何幫助。」

亞格這才明白,迪亞克當時的意思就是要把他軟禁在這裡。不僅如此,他甚至還要其他研究員想辦法把亞格留下來。

「開什麼玩笑!你馬上叫他回來跟我解釋清楚。」

「執行長現在不在八龍,我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那我就打電話問他,電話在哪裡?」

「執行長已經跟我們交代過要跟你說的話了,他說:『我來解決就好,你就安心的待在這裡。』。」

「安心的待在這裡是待多久?難道他要我這兩天都待在這裡嗎?」

「是的。」

「我不管他說什麼,反正我就是要走就對了。」

亞格說完轉頭就走。

「請等一下。」

「滾開!」

亞格隨手一揮,把抓著他的研究員推倒在地上。

「啊!」

亞格的身體突然一陣痙攣,另外一個研究員趁亞格不注意時拿出電擊器抵住他的側腹,一下就讓他的身體麻痺了。

亞格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其他研究員連忙上前將亞格的雙手雙腳固定在椅子上,接著用繩子將他牢牢捆住。

「可惡,放開我!」

亞格不停的掙扎,包住椅子腳的橡膠在地上磨出許多細小碎片。

「對不起,但是這是執行長要我們這麼做的,他說如果你堅持要離開,就算用綁的也要把你留下來,他說他已經做好被你揍的心理準備了。」

「渾蛋!」

亞格無法脫離束縛,只能用喊叫發洩心中的憤怒。

2

迪亞克放下手邊的資料,拿起擺在盤子上用竹籤串起的烤香腸咬了一口。

(這個時候亞格應該已經被其他人綁起來了吧?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制的住他。)

雖然他們不同部門,但是亞格好歹也是個指揮。儘管自己告訴那些研究員有事他負責,不過他們敢不敢以下犯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麼做也是無可奈何的,平常依亞格的個性是絕對不會向對方屈服,可是如果牽扯到其他人,情況就不一樣了。

倘若現在是亞格自己被對方綁架,亞格一定是寧願選擇犧牲自己也不讓對方稱心如意;可是現在被綁架的是對他來說如同親兄弟般的小陣,從不妥協的亞格能夠堅持多久就很難說了。從今天早上的情況來看,迪亞克幾乎可以肯定亞格一定會為了救他而不顧後果的照對方的指示去做,所以他也只能採取這種預防措施,這都是為了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

小陣幾乎可以確定是被亡靈綁架了,有幾個目擊者看見疑似小陣的人從小巷子裡被抱著走到一輛白色的車前,那人將小陣放進後車箱後開著車往邊關離去。

迪亞克立刻向邊關調閱出入境紀錄,開白車的人不少,不過沒有半個是迪亞克曾看過的。而目擊者又搞不清綁架小陣的人是高是矮,是人是獸,甚至連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因此可以說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迪亞克還是請其他朋友幫忙清查那些對象,雖然迪亞克認為這麼做的結果只是白費力氣,不過凡事總有萬一,浪費時間總比漏掉來的好。

邊關的人沒有徹底檢查行李箱顯然是個錯誤,不過也怪不得他們,畢竟近騎跟八龍城與龍騎士城這種和軍事有關的重要地點不同,只是個普通的城市而已,自然也不能對警戒工作太奢求。

迪亞克往剛才查閱的那本書看了一眼,他找遍了所有的神話跟歷史書籍,也沒看到「葛拉蒂」這個名詞。而就他所知的範圍內,也沒聽過這個名字。

(難道說這不是專有名詞而是人名嗎?)

如果確實跟他所猜測的一樣是某個人名的話,就可以將範圍縮小不少,只要查出這個名字到底是誰,就可以從親屬和交友狀況中找出可能的對象。但前提是他得先知道這個範圍在哪裡。

當然對方也可能只是從報紙或是哪裡隨便找出一個名字就拿來使用,以掩飾自己的真實身分和動機,不過迪亞克認為這種可能性很低。因為對方既然自稱「亡靈」,又說是以復仇為目的,那應該就會選擇跟自己有相關的東西來做代表。不過這都是他自己說的,也可能是他為了轉移搜查方向而故意告訴他們的。

這次的事件有很多奇怪的地方,而且目的和動機也很讓人懷疑。

迪亞克閉上眼睛,仔細回想對方在電話裡說過的每一句話。

(只要你們能做到這三件事情其中一件,我就告訴你們密碼:第一就是只能由艾克達獨自來約克,我會在『金龍飯店』逐步留下線索,至於能不能解開就要看你們自己了。第二就是如果你有辦法找到我,那我也會直接告訴你密碼。至於第三件事……之前曾有一封裝了機密資料的信件被寄到八龍城,你們把那封信以及所有的資料都找回來給我,我就幫雷翼陣解開炸彈。如果找不到,用八龍軍的機密資料來換也可以。)

姑且不論總參謀為什麼會幫別人想報仇的計劃,重點是他如果真的與他們之中的誰有過節,為什麼不直接找上門報仇,而要先綁架小陣再用這種方式將他們耍的團團轉?

通常想報仇的人應該會直接殺了對方,除非有深仇大恨才會用折磨的方式……可是這看來也不太像,至少迪亞克看不出亡靈有想折磨他們的用意。

再說,他也想不出自己和克狼他們做了什麼讓人想對他們進行復仇。

(這會不會是個騙局?)

迪亞克的腦中突然冒出這個想法。

如果說這整件事情都是個偽裝,如果根本就沒有什麼復仇,只是欺騙他們的說法呢?

這個念頭讓迪亞克開始沉思,總參謀真的會那麼好心幫別人想復仇計劃嗎?不,即使跟他有關,像他這麼精明的人,應該會想辦法讓自己和這件事沾不上邊才對。

上個月由總參謀主導的那起事件,就是因為無法證明跟野力有關而不了了之,這一次會不會跟也是同樣的情形呢?

假設總參謀故意要這次計劃的執行者宣稱自己是來復仇的,他的目的就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將事情偽裝成個人的復仇計劃,以便之後將責任從野力身上排除。不論最後是成功或失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推給執行者一個人承擔,他們根本就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由野力主導這整件事情。

總參謀大概也已經知道解決那起事件的是艾克達,不然不會指明要艾克達單獨到約克去,他要打敗破壞自己計劃的艾克達。

這也可以說明為什麼他會毫不在乎的承認幕後主使者就是野力軍的總參謀,那全都是總參謀故意叫他這麼回答的,這是總參謀對艾克達所提出的挑戰。

不過比較引起迪亞克好奇的是對方想要的那份機密資料是什麼?

亡靈曾說過「一封裝了機密資料的信件被寄到八龍軍」,那封信是誰寄的?要寄給誰?內容又是什麼?

信件內容跟野力有關嗎?不,還不能肯定這一點。也有可能是其他國家的資料,但是內容卻重要到讓野力想將它據為己有。

不管怎樣,現在一切都只是推測而已,其他的線索只能等艾克達找到後再來進行查驗了。

(不知道克狼那邊進行的如何了。)

迪亞克咬住香腸的尾端,將竹籤抽出。

3

在克狼所執行過的各種任務之中,這可以算是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目前克狼這邊的進展可說是像大海撈針一樣,毫無頭緒。

克狼到八龍城主城的郵務室調查信件的下落,所有寄到主城的信件都是統一收到這裡,然後再照收件人姓名分開,不過偶爾也會有人等不及自己來找。

原本八龍城的規定是在非緊急狀況下不能擅自檢查別人的信件,即使檢查也要向上報備。經過迪亞克的協調,才讓克狼可以在不打開的情況下查看別人的信件。

為了避免讓其他不相干的人員插手而讓事情變複雜,迪亞克特別提醒克狼不要讓別人知道他在找的信件內容。

克狼很快就得到一個結論:找這些信根本就是在浪費力氣。

原因在於他們根本不知道對方要的東西是大是小,用信封還是包裹裝的。況且對方也不許他們拆開信件,就算找到了也無法檢視是否正確。在這種情況之下叫他怎麼分辨呢?

克狼甚至不能確定信件是否還在郵務室裡,說不定對方要的東西早就已經被人領走了。那樣的話不要說保持信件完整了,能不能把裡面的東西找齊都是個問題。

不,應該說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是在誰手上。

雖然可以藉由領取紀錄來確定到底有誰領過信件,但是在詢問的過程中勢必會引起對方的懷疑,而且也不能排除對方說謊的可能性。

克狼也曾想過將所有從野力寄來的信都找出來的方法,但是這也失敗了,因為郵務室根本沒收到從野力寄來的信件。

「該不會還沒寄到吧?」

這是克狼最害怕的情形。

現在什麼都不能確定,所以也不能一口斷定這種情況不會發生。

在主城的尋找沒下文後,克狼轉向郵局尋求協助。

除了搜查郵件,調查亡靈寄來的那封信也是克狼另一個目的。

查到一半,迪亞克打來詢問克狼的調查結果。

克狼簡單的告訴他自己一無所獲,接著反問他有沒有什麼意見。

迪亞克向克狼表示,對方並沒有說是寄到主城裡,因此也有那封信根本不在主城,而是八龍城的其他地方。

這個消息讓克狼更頭痛了,之前在找尋信件時克狼他們的死對頭之一:火之龍者亞修剛好來到郵務室拿信,雖然當時他只看了克狼一眼沒多說什麼,不過克狼感覺他似乎發現到什麼。

「你那邊還好吧?應該沒有被人發現你在翻信的事情吧?」

迪亞克問道。

「亞修有來過這裡,我不確定他有沒有發現。」

「希望他沒發現,要是被他知道這件事情他一定會想辦法搶走那封信。」

電話另一頭的迪亞克喃喃自語一會兒,接著繼續問:「那你有查出寄到你家的那封掛號信來源嗎?」

「從郵戳上面看來應該是從約克寄來的,照這條線查下去應該可以追朔出當初對方寄的郵局,也許他們會對是誰寄信有些印象。」

「從約克寄的?這倒有點意思了。」

迪亞克的語氣似乎對這項情報有些興趣。

事實上,迪亞克以前就是居住在約克,後來因為才能出眾而被聘請到八龍軍效力。

「阿劍他現在還好吧?」

克狼問。

迪亞克告訴過克狼他要將亞格留在研究所的事情,克狼雖不贊成,但是迪亞克的顧慮也是其來有自,十分了解亞格個性的克狼知道無論他們怎麼和亞格解釋他都不會接受,因此克狼也讓迪亞克放手去實行他的計劃。

「他沒問題啦,我和研究所的人聯絡過了,他現在除了偶爾還是會對研究員發脾氣之外,已經鎮定許多了。」

亞格的武藝是八龍軍中屬一屬二的,只靠一些整天窩在研究室的人來看著亞格實在是很不可靠。事實上,克狼甚至覺得那些手腳軟趴趴的研究員能將亞格制住根本就是奇蹟。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絕對足以排進年度怪異事件的排行榜裡。

在主城的時候克狼就想過去看看亞格,不過最後還是為了顧慮到亞格的感受而作罷,此外這麼做也是保護克狼的一種方法。

「被打的只要一個就夠了。」

這是迪亞克當時的理由。

根據他的說法,只要克狼不出現在他面前,亞格就會認為克狼毫不知情而不會怪罪於他。

當然,事後克狼還得裝做對這件事全然不知才行。

(真的沒問題嗎?)

一絲不安掠過克狼心裡。

4

「在哪裡?一定在某個地方才對。」

艾克達嘴裡一直念著這句,一邊在房裡不停地進行地毯式搜索。

「你已經找兩個小時了,不要找了吧,要不然明天再向櫃檯拿鑰匙來找。」

小碼勸他。

巡守隊離開房間後,烈黝碼和犽志狼向海得爾要求留下來和艾克達一起待在飯店。

「好吧,記得要拿收據才能報帳,還有不要做不必要的開銷。」

令他們意外的是,海得爾不但沒有拒絕,反而額外多指派幾個隊員和小碼他們一起留守。不過為了避免影響飯店營運,海得爾命令留在飯店的隊員要穿上便服偽裝成遊客。

「怎麼會這樣?」

艾克達坐到地上,無法接受找不到線索的事實。

(難道他是在騙我?難道說其實他根本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只是用這句話當作把我騙到這裡的藉口而已嗎?不,不會的,一定是我看漏了什麼。還要再找一次嗎?可是我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找過好幾次了,難道還有其他我意想不到的地方嗎?)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還沒有告訴我們你為什麼會來這裡,還有你在找的是到底什麼東西?」

犽志狼不解的問。

艾克達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詳細的向他們說明:自稱是「亡靈」的人綁架了小陣,然後要求艾克達到這裡來找尋他留下的線索,還有不久之前發生的命案……

「小陣真的被綁架了嗎?」

小碼問。

「亞克哥現在正在想辦法求證,不過我想應該是假不了。不管怎麼說,現在亞格哥身上的那枚炸彈可是千真萬確的。」

「可是他不是說只要照著他的話做自然會拿到嗎?為什麼現在找不到呢?」

「我也不知道。」

「他會不會是在騙你?」

犽志狼接著說:「說不定他根本沒有留什麼線索,只是故意讓你白費工夫而已。」

「我也在懷疑這點,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小陣和亞格哥就……

「沒問題的,還有我們在啊。」

小碼安慰道:「我們會請其他人一起幫忙的。」

「謝謝你們,不過這件事情只能靠我自己。對方曾經說過只能由我自己來解開,我不知道亡靈能接受其他人幫我到什麼程度,我想還是由我自己行動比較保險。」

「好吧,你有困難的話就告訴我們,我們隨時都可以幫忙。今天我看你就先休息吧,明天再繼續也一樣。」

「我知道了,那我就回房間休息了,明天再拜託你們吧。」

回到房間,艾克達已經十分疲倦了,他兩三下脫光身上的衣服後便進入浴室洗澡。

艾克達趁著清洗身體的空檔將浴缸放滿水,然後沖掉身上的泡沫進入浴缸。

泡在熱水裡,艾克達舒服的長呼了一口氣。

熱水洗去了他身上的疲憊,也讓他的思緒慢慢沉澱下來。

雖然之前的龍人就是淹死在跟這同樣造型的浴缸之中,不過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他一定要好好紓解一下這幾日接連而來的壓力。

即使全身都放鬆了,艾克達依然反覆思考今天發生的一切。

(亡靈之前說要是一不小心連我自己都會出事,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

艾克達現在總算明白亡靈的用意,他想在這孤立無援的地方讓自己背負上凶手的罪名。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還特地把他引誘到約克。

不過他唯一失算的是,在這裡還有小碼和志狼可以幫他。

雖然之前差點在亡靈的設計下成為凶手,幸好最後總算有驚無險的度過。

最讓他慶幸的是不用跟巡守隊回去做筆錄,聽小碼說他們從巡守隊趕到這裡得花一個半小時,如果亡靈在這段期間之內有留什麼線索的話麻煩就大了。

亡靈想設計他成為凶手是可以肯定的,這點從亡靈特地算好時間打電話通知巡守隊便可得知。

只是亡靈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想妨礙他嗎?還是有其他理由?

(難道他只是想讓我變成凶手而已?)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沒有線索一事就可以得到解答。既然他根本沒打算履行約定,當然也不可能會有什麼線索。

可是花這麼大功夫只是為了陷害自己,似乎又有一點說不過去。

艾克達往後一靠,浴缸裡的水因為搖晃而濺了一些出來。

(對了,鑑識報告上說羅迪體內驗出麻醉藥的成分,不知道亡靈是在外面把羅迪迷昏後才將他弄回房間裡去還是進入羅迪的房間後才將他迷昏的。)

飯店的大廳雖然人來人往,不過客房的走廊在大部分時候都很冷清。如果是在走廊下手,雖然被人目擊的可能性很低,但是有人在後面跟蹤的話羅迪應該也會發現。

這麼說是回房的時候下手嗎?可是總不可能就這樣直接闖進對方房間吧?這樣比在走廊的成功率還低啊。

等等,其他人好像說過羅迪曾在餐廳提起他要回房間洗澡。如果說亡靈知道這件事情,那就有可能趁他在洗澡的時候殺害他。

艾克達抬頭仰望天花板,接著視線落在頭頂的通風口上。

(就是這個!)

艾克達轉頭一看,浴室門口果然一樣也有個小通風口。

(房間的門鎖兩分鐘後才會自動鎖上,如果羅迪和我一樣一進房間後就直接脫掉衣服進入浴室,那麼亡靈就能利用這段時間,在不被發現也不需卡片的情況下進入房間。)

艾克達想像著當時的情景:亡靈一路尾隨羅迪回房,等他把衣服脫下走進浴室洗澡後才打開尚未鎖上的門進入房內。接著將麻醉藥從門下的通風口噴進浴室,讓羅迪睡著後再進入浴室。稍微調整一下羅迪的姿勢讓他坐在浴缸之中並開始蓄水,一段時間之後,羅迪自然而然就會溺斃在水中。

前置工作完成之後,亡靈找出羅迪的卡片就離開房間。接著把門卡從艾克達的房門口塞進房間後以電話通知艾克達前去拿取。

這個推論如果沒錯,那麼,亡靈當時也和羅迪他們一同待在餐廳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只是這樣一來,被他殺害的羅迪到底是隨機被挑選出來的,還是基於某種理由才被選上,就很值得探討了。

(如果羅迪沒死的話,亡靈打算怎麼辦呢?)

亡靈不直接殺害羅迪,而是用這種過一段時間才會讓他死亡的方法,這一點讓艾克達感到有些疑惑。

亡靈在做這些事情的一個小時之前,也就是艾克達還在飛機上的時候,亡靈就已經打電話向巡守隊發出殺人預告。就算是為了陷害艾克達,但是假設艾克達及時趕到救下羅迪,那麼這一切不就全都白費了嗎?

(如果是亞克哥的話,他會有什麼看法呢?)

到底是亡靈指引艾克達到羅迪的房間但是卻沒有依約留下線索,還是有留下線索,只是自己沒發覺呢?

艾克達持續進行各種推測,直到水溫逐漸變冷他才離開浴室上床休息。

5

隔天一早,艾克達和往常的假日一樣自然醒來。

他看了一眼時鐘,現在是早上九點十八分,距離炸彈爆炸還剩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看來他今天就算熬夜也要想辦法解開密碼。

艾克達簡單的盥洗一下,接著搭電梯到一樓的餐廳吃早餐。

餐廳的早餐和晚餐一樣採自助式的,艾克達將餐券交給服務員,由服務員帶他找到位置,然後他便和其他遊客一樣拿著盤子挑選自己要的食物。

正當他站在裝盛荷包蛋跟培根的鐵盤前考慮要不要兩種都拿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經過他旁邊。

艾克達轉過頭去,看到是羅迪的朋友之一,那位名叫諾克的犬獸人,他現在正拿著食物走回到座位上。

諾克坐的是雙人座,不過看起來好像沒有其他人和他在一起。

雖然羅迪的朋友們應該什麼也不知道,但是或許能碰巧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也說不定。

不過他們會願意說多少呢?說不定他們還因為昨天的事情而對自己產生反感。

艾克達考慮了一下,接著拿著盤子向他走去。

「我可以坐這裡嗎?」

諾克吃驚的抬起頭,看到對方是艾克達後眉頭便微微皺起。

「不可以。」

諾克毫不客氣的回應後又低下頭繼續用餐。

「為什麼?這裡沒人坐不是嗎?」

「等一下就有了。」

這句話很明顯是因為艾克達問了所以才隨口說的藉口,但是他的反應卻又不像是仇視,艾克達猜想他也許是因為害怕自己和羅迪一樣慘遭橫禍,所以才不想和自己扯上關係。

照這樣下去,恐怕早餐結束都沒辦法問到半件事,艾克達決定採取積極點的方式。

「那先讓我坐一下,等別人來了我就起來。」

說著,艾克達便將盤子放在諾克的對面,接著也不管對方答不答應就自己搬開椅子坐下。

諾克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他,似乎是從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傢伙。

「你自己也有座位吧,請你回去你的位置。」

「可是我認為和別人一起吃比較有意思,你不覺得嗎?」

「不覺得,要坐你去和別人坐。」

「那要不然聊聊可以嗎?昨天我們也稍微互相介紹過了,就交個朋友吧?」

「我不要,如果你這麼喜歡這裡你就慢慢坐吧,我要走了。」

諾克說完就站起來,拿起盤子準備移動到另一張桌子去。

「等等,如果是因為你認為我沒禮貌的話我道歉,我不是故意要讓你生氣的,我不知道你不喜歡這樣,對不起。」

艾克達焦急的說。

看到諾克停下來望著自己,艾克達更進一步說:「我只是想和你們認識而已,真的。」

雖然諾克仍對艾克達擺出不耐煩的表情,不過態度似乎有些軟化了。

大約過了三十秒,諾克把盤子放回桌上。

「謝謝你。」

艾克達鬆了一口氣,雖然對方還沒有完全接受自己,不過至少已經踏出第一步了。

「我可沒說我相信你了。」

「你還認為我是兇手嗎?」

艾克達試探的問。

「不知道。」

諾克把臉撇向旁邊。

(要直接問嗎?還是先聊聊別的比較好呢?)

接下來幾分鐘他們都安靜的吃著自己的早餐。

雖然已經搭上話,但是艾克達琢磨了好一會兒也想不出要如何展開話題,反倒是諾克先開口:「你都是用這種方式交朋友的嗎?」

「啊?」

艾克達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我是說,你都是像這樣直接插進別人的坐位來和人家交朋友的嗎?。」

「呃……啊哈哈,這個嘛……其實也不是這樣啦,就看情況吧。」

「你有很多朋友嗎?」

「還好吧,應該不算少。」

「我想也是。」

諾克說著,開始用湯匙舀起稀飯吃。

(他是不是想說什麼?)

艾克達還來不及問清楚,諾克又問道:「我怎麼相信你是真的?」

「啊?」

「我怎麼相信你是真的想和我交朋友?,平常會主動來找我說話的人都是有原因的,你有什麼目的?」

「目……目的?就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而已啊。」

話雖如此,艾克達卻答的有些心虛。

「還有其他人不是嗎?為什麼選我呢?」

「因為我在餐廳裡只看到你啊。」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諾克看著艾克達,似乎是想看出他有沒有說謊。

「好吧。」

諾克低下頭繼續吃稀飯,看來是相信他了。

「你很少交朋友嗎?」

艾克達好奇的問。

「我不交朋友。」

「為什麼?」

艾克達驚訝的說。

「反正也沒什麼人會跟我說話,有什麼好交的。」

「那你也可以主動和別人說話。」

「有什麼事情好說的?再說根本就沒人聽。就算我跟別人說話,別人也都沒放在心上,有沒有聽進去都不知道,那我還浪費那麼多力氣做什麼?朋友這種東西根本就不重要。」

原來如此,因為之前都沒有人願意和他交往,所以艾克達對他主動攀談時他才會做出那麼奇怪的反應。

「你真的都不想要有一兩個朋友嗎?就算只能聊天也不錯啊。」

諾克沒有答話,但是神情卻變得有些不自在。

「反正等到離開這裡後我們就不會再見面了,現在認識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你很快就會忘了我是誰,我也會很快就忘記你的,沒忘我也不會跟你聯絡。」

「我會跟你聯絡。」

「你沒聽懂嗎?有沒有朋友對我來說根本就無所謂,反正朋友還不都是整天要對方幫來幫去,互相利用。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我既不想幫別人忙,也不要麻煩別人來欠人情。而且很多人聽我說話都聽到一半就跑去做自己的事,根本就不是真的想理我,我看不往來還好一點,省的給自己找麻煩。」

「我絕對不會聽到一半就離開的,我也不會麻煩你幫忙。你不想找我也沒關係,我可以過去找你。我哥哥的朋友也都是這樣在兩個不同的國家來回跑,如果你覺得讓我這樣跑不好意思,用電話、網路或寫信都好,如果你不想或是沒時間的話,我們也可以只維持最低程度的交流,就算只是有事情才聯絡也無所謂,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都會幫忙。」

「既然都不聯絡了,有事情怎麼可能還找你?」

「多久沒聯絡我都不會介意,只要你還把我當朋友看就行。」

「隨便你。」

「那我就是你的第一個朋友嘍。」

能夠說服對方和自己做朋友,讓艾克達也對自己說話的功力感到有些訝異,看來下星期討論會議的上台報告應該沒問題了。

他剛剛那番話也不是隨口胡扯的,雖然過程有點怪,不過能多一個朋友也不錯。

「是第二個。」

「啊?」

「你是我第二個朋友。」

「喔?那你的朋友也有跟你一起來嗎?」

「沒有。」

諾克搖搖頭:「本來他也要來的,但是到出發時還沒看到他,我們打到他家去問,他家裡的人卻說他沒辦法來了。我會參加這趟旅行也是因為他說要來才陪他一起來的,結果他卻又臨時說不來,剩我一個也沒什麼好玩的。本來我也想取消,可是要走之前才要說要退出也不太好,所以就照原定計劃來這裡了。」

「你另一個朋友是怎麼樣的人呢?」

「他都會願意聽我說話,而且我有困難時也會幫我,他真的是很好的人……

諾克說著又沉寂了下來,艾克達猜大概是因為他的朋友沒來讓他很失望吧。

「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呢?坐飛機來的嗎?」

艾克達轉移話題問。

「嗯,大家住的地方都不太一樣,所以我們先集合,然後一起去機場。」

「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還沒有正式在做啦,現在還在訓練中。你呢?你是做什麼的?」

「我是國聯的參軍。」

「一定很難考吧?我聽說只有少數人才考的進去。」

「還好,多努力點就行了。」

「你要和我一起去遊樂園嗎?」

「遊樂園啊?」

艾克達為難的拒絕他的邀請:「可是我不是來這裡玩的,下次吧。」

「喔,那算了。」

諾克將盤子裡最後一點食物清空後站起來:「我吃飽了,我要先走了。」

「好。」

或許諾克會因為艾克達無法和他一起去而感到失望,但是對個性好玩的艾克達來說,遊樂園就在旁邊卻不能去玩更是殘酷的折磨。

但是現在可是攸關小陣性命的重要時候,和這件事情比起來,這點犧牲根本就微不足道。

「啊!我怎麼沒問他房間號碼幾號啊?」

諾克走了以後艾克達才想到這點。

6

諾克走回房間的路上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關上房門躺在床上時,他都只想著同一件事情。

「我們是朋友。」

艾克達在餐廳對他說的這句話深深震撼著他。

「朋友……

讓諾克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雖然諾克一開始根本不想和艾克達說話,但是交談幾句後,原先的厭惡感就漸漸消失了。

對方誠摯的態度讓諾克很難討厭他,也許是因為感到好奇,才會使他在雙方沉默時主動開口問話。

不知為何,艾克達談話時的一舉一動都吸引著諾克,讓他不由自主的說出自己的事情。

諾克目前的朋友,只有雷翼陣一個而已。

只有小陣會不厭其煩的聽他說話,也只有小陣會主動找他一起玩。

縱使在騎士團裡面也有一些年紀相去不遠的團員,但是他們幾乎都沒有什麼交流。

諾克也曾試著主動和對方交談,但是他們似乎根本就沒有意思要和他多加來往,回應的態度也很隨便。而他們和他們「真正」的朋友對話時,反應就顯得熱絡多了。

在不同的對象歷經數次同樣的反應,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朋友這種東西根本不存在於他的世界。

就像有的人天生智慧或體力就特別多,也有人是天生缺了腦子或體能特差。諾克確定自己是屬於殘缺的那一邊,缺少的是叫做朋友的這種不屬於身體和心靈上的東西。

沒有朋友就沒有朋友,反正那也不是生活必需品之一,況且還可能給自己帶來麻煩。

每當看到或聽到許多他人因為朋友而發生的負面報導時,他就更確定自己選擇的沒錯。

但是雷翼陣的出現讓他明白,原來自己還是可以有朋友的,而且是可以毫無戒備,全心信任的朋友。

因此幾個星期前小陣說要參加這趟旅程時,原本不喜歡參加聚會的自己才願意跟著來。

原本自己還從遊樂園的簡介上找了許多打算要和小陣一起玩的東西,但是現在……

「小陣……

諾克喃喃自語的說著。

7

哈克森坐在房間的床上看電視,頻道一台接著一台的換。

最後他把電視關上,將遙控器丟到一邊。

「可惡,怎麼會這樣?」

哈克森站起來在房內來回踱步。

這次的旅行是他所提出的,結果現在卻成了死亡之旅。

原本小陣臨時不來就已經讓他夠嘔的了,想不到現在居然出了命案。

才玩到第兩天就有一個同伴被殺,回去後他要怎麼交代?

「為什麼會是羅迪?」

這是哈克森想不透的問題。

如果要說動機,羅迪應該是沒有結什麼仇才對,至少在他的認知上是沒有。

這麼說來,應該還是強盜殺人嘍?

可是普通的小偷或強盜能殺的了羅迪嗎?而且羅迪是被溺死在水中的,跟一般的情況也不合。雖然他沒研究過,但是就他所知這種案件通常都是被刺殺或是擊斃,這是因為行兇都是屬於臨時起意,所以凶器也是隨手可得的物品。

(難道跟那個叫艾克達的傢伙說的一樣,只是某個神經病隨機挑選目標出來大開殺戒嗎?)

假使事情真是這樣,那麼不只是羅迪,連他們也會跟著有危險。

一想到現在有個瘋子可能正和他們一起待在飯店,而且隨時都會奪走飯店裡其中一個人的命,就讓他感到十分坐立不安,連一點遊玩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們是星期二早上出發,而離開的機票是星期五晚上的班機。現在才星期四,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他們都沒辦法馬上離開這裡,至少得再等到明天晚上才能走。

(不!他沒道理只找我們,我們又沒惹他。)

飯店裡有幾百個遊客,總不會那麼巧偏偏只選到他們吧?更何況他根本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別再自己嚇自己了,既然現在花錢出來玩,就應該要忘記那些討厭的事情。這種事情就交給這裡的巡守隊去解決就好,反正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哈克森看著床頭櫃的電子鐘,發現早餐時間已經快過了。

(算了,先下去吃早餐吧。)

8

(再一點……再過去一些……

亞格被綁在椅子上已經一天了,這段期間內他已經嘗試過各種反抗,但都無功而返。

不管他如何的威脅恐嚇,那些死腦筋的研究員就是說什麼也不肯放他離開,讓他恨的牙癢癢的。

既然反抗不行,亞格改以消極的絕食抗議。

雖然有人私下提議乾脆掰開亞格的嘴,用強迫的方式把食物灌進他喉嚨裡,但是沒人敢真的這麼做,最後他們只能搖搖頭放棄了。

反正只要亞格不再大吵大鬧就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誰還會想自找麻煩呢?

他們不知道的是,亞格表面上看來好像已經放棄了無謂的抵抗,但是他並沒有放棄逃脫的意志。

雖然亞格平常神經很大條,而且也不像迪亞克和克狼那麼聰明與冷靜,但他也不是笨蛋。

前一天晚上,亞格就已經在偷偷練習移動的方法。

即使他的腿被分別綁在兩隻椅子腳上,不過只要先把腳掌往旁邊移動一點,再把屁股往上提讓身體微微離開椅子,就能一點一點的慢慢移動椅子。

這個方法普通人會因體力不足而很難做的來,但是亞格什麼沒有,體力最多,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亞格發現綁住他的繩子雖然並不算堅固,但是很耐拉扯,大概是他們怕亞格的怪力一下就把繩子扯斷而特地挑選出來的。

將他的雙手和雙腳分別被綁在椅子四個腳的主意八成也是迪亞克想的,因為亞格的身體在長期鍛鍊下變得十分柔軟,如果只是單純的把雙手或雙腳繞到後面綁在一起,亞格還是有可能硬把手轉到前面。

亞格先試著將繩子在椅子上摩擦,結果不但費力又沒效率,而且還會發出聲音,看來還是只能想辦法尋找別的工具來用。

亞格從他的位置上觀察了四周圍,發現在眼睛所及的範圍內居然連一把剪刀都沒有。而研究室因為怕煙塵損壞機械而全面禁煙,所以也沒有打火機或燒剩的煙蒂可用。

昨天半夜留守的研究員喝的飲料是用玻璃瓶裝的,原本他想用這個方法去拿玻璃瓶,但想不出如何打破瓶子不被發現的方法,只好放棄這條路。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因為他總算找到一樣勉強可以用的東西。

今天早上就在某個研究員買回早餐的時候,亞格一反常態的主動要求研究員買早餐給他,還特別指名要買「寶貝龍健康早點」的三明治和飲料。研究員們雖然感到有些吃驚,不過看亞格總算願意乖乖的主動吃東西,也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研究員照亞格的要求給他一個三明治和一瓶巧克力牛奶,三明治他們直接打開來餵亞格吃,而巧克力牛奶則插上吸管放在桌上讓他自己喝。

早餐裡當然沒有附刀叉這類可能讓他脫逃的危險物品,況且那本來就不是他要的東西。

他的目的是那瓶巧克力牛奶--用玻璃瓶裝的。

亞格雖然想打破瓶子,但是他的姿勢不允許他那樣做。即使他真的打破了,也來不及在其他人把碎片搶走前切斷繩子。

他真正要的東西是研究員開瓶後隨手放在一旁的瓶蓋。

瓶蓋是鐵做的,銳利的邊緣勉強可以用來當作割繩子的工具。

之所以特別指明店家也是因為他確定這家店的飲料瓶蓋是螺旋型而不是用開瓶器開完即丟的那種,這樣被丟掉的可能性較小,不過還是有點運氣的成分在裡面。要是他們把瓶蓋拿走或隨手扔進垃圾桶就麻煩了,還好只是被放到另一張桌子上。

亞格四處張望了一下,其他人的注意力現在都在別的地方,誰也沒注意到他。

亞格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慢慢的朝放置瓶蓋的桌子移動過去,移動到適當位置後,亞格將椅子的後兩隻腳翹起,讓椅子前傾代替彎腰,接著用嘴將瓶蓋咬起來。

亞格努力的將右手掌心朝上的向前伸到極限,接著放開瓶蓋,瓶蓋無聲的掉到他的手中,被他緊緊的抓著。

(就差一點了……只要再一下……

亞格忍著痛把手向上反轉,讓瓶蓋抵在繩子上開始摩擦。

9

「現在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迪亞克從電話另一頭問,他剛剛已經將自己的進度和推測告訴艾克達。

「有人被殺了,而我卻連一點線索都找不到。」

艾克達回答。

「被殺?你確定是他做的嗎?」

「非常確定,因為是他要我到那個地方去的。」

「整個過程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一點。」

早餐結束後,艾克達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電話告訴迪亞克昨天發生的事情。

現在亡靈不但殺了毫不相干的人,而且也沒留下任何線索,這些摸不著頭緒的經歷讓艾克達不得不向迪亞克求救。

雖然對方說只能由他自己找出密碼,但是沒說不能告訴別人經過吧。

「想不到居然連無辜的人也扯進來。」

迪亞克聽完後似乎嘆了一口氣:「你確定每個地方都找過了嗎?什麼線索也沒留下?」

「確定,我和巡守隊都找過了,如果有任何不自然的東西我應該會發現才對。」

「那自然的東西呢?」

「也看過了。」

「門縫、床底下、床墊裡面呢?」

「也找了。」

「書本裡面呢?電視外殼裡呢?」

「都搜過了。」

「奇怪,如果只是留下線索的話,為什麼還要殺人呢?」

迪亞克安靜了好一會兒,接著說:「會不會……被殺的人就是線索?」

「你是說被殺的人就是線索?可是屍體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啊,難道是屍體的姿勢嗎?還是被殺的方法?」

「我不覺得有這麼單純,說不定這只是一部份的線索而已。」

「真的嗎?」

「我也只是猜測,他還沒有說已經結束了吧?那就表示他會再打來提供第二個線索的可能性很高。我想他應該會用同樣的方式留下線索,如果看不出來,那就從兩者間找出關聯性,也就是它們相同的地方。在對方打來第二次之前,你先從其他地方著手好了。就算解不開密碼,找出凶手也是一樣。」

「亞克哥,你覺得葛拉蒂的亡靈真的是想陷害我嗎?」

「這我不清楚,也許這是總參謀自己的意思。因為你之前破壞他的計劃,所以他這次的計劃改為專門針對你而來的。至於陷害你成為凶手這件事,我想應該算是他的一個考驗吧。」

「考驗……不過這是小碼他們的隊長自己發現我不是凶手的。」

「哦?這應該是總參謀的失算吧,他就算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會預料到巡守隊居然沒有將你當成凶手這件事情。」

「野力的總參謀會犯這種錯誤嗎?」

「很難說啊,錯誤經常出現在想不到的地方上。小碼和志狼也在你那裡吧?你就先請他們幫忙,要是有什麼問題再打電話告訴我。」

電鈴發出叮咚一聲,艾克達前去開門,站在門外的是穿著便服的烈黝碼和犽志狼。

「真巧啊。」

艾克達招呼他們進房,接著簡單的對迪亞克道別後就將電話掛上了。

「什麼事情真巧?」

小碼問。

「沒什麼啦,你們來的真早。」

「有新的進展了嗎?」

志狼問。

「還沒有。」

(早知道當初看書時就多看點跟密碼有關的了。)

艾克達後悔的要死,當初幹麻光特別記跟不在場證明有關的案件?如果能多注意一點跟密碼有關的,說不定現在就能派上用場了,也不會落到連線索都找不到的地步。

「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小碼問。

「我還沒想到耶,不然小碼你幫我掏掏耳朵好了,剛才講完電話時我的耳朵就有點癢癢的。」

艾克達露出淘氣的笑容,邊說邊將手指伸進耳朵裡挖了兩下。

「好啊,哪裡有棉花棒?」

「浴室裡的洗臉台上有一包,裡面有好幾根。」

「嘿,我們來這裡可不只是為了幫你掏耳朵啊。」

志狼看著小碼走進浴室,一會兒他便從浴室裡拿出一包用塑膠袋包著的棉花棒。

「有什麼關係嘛,小碼也沒有反對啊。」

等小碼坐定後,艾克達興高采烈的脫掉鞋子,接著跳上床躺在小碼的腿上。

小碼將棉花棒伸進艾克達的耳朵輕輕攪動,頓時讓艾克達感到一陣舒爽。

「再裡面一點,對對,就是那裡。啊,我覺得腦筋好像清楚多了,一定是因為小碼把我腦袋裡的髒東西都掏出來的關係。」

艾克達露出幸福的表情,尾巴還不停左右擺動著。

「少鬼扯了。」

志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是說真的耶,還是小碼幫忙比我自己掏來的舒服。」

「好啦,別忘了你舒服的時候有人正在受苦呢。」

「我知道啊,我不是正在想嘛,對了。」

艾克達想起他昨天就想問的:「你們的隊長他是什麼來歷呢?」

「他大概一年多前才調來我們分隊,雖然背景我不清楚,不過聽說他哥哥以前好像也是巡守長。」

「他應該是很能幹的人吧?像昨天,他一下就識破對方想陷害我的詭計,他平常就這麼厲害嗎?」

「嗯,不管什麼事情,除非有確切的證據,否則他絕不輕易下結論。而且只要情況允許,每個案件他都會親自調查,尤其是像這種命案,更是全程參與到底。」

「這麼認真?那他人怎麼樣呢?」

「還不錯,就是平常蠻少說話的,平常大多都自己待在辦公室裡或是獨自外出。」

「聽起來他跟小碼很像嘛,都是自己待在一旁做事……好痛!」

「啊!對不起。」

小碼掏的太深入,痛得艾克達身體猛縮一下。

「還好,沒有怎麼樣。」

小碼趕緊拿出棉花棒仔細查看艾克達的耳朵,確定只是碰到耳道敏感的地方而已。

「要不換一邊好了。」

「我看先清一邊就好了,另一邊下次再來吧。」

艾克達用手揉揉耳朵說。

「沒關係,一次把兩邊都清乾淨吧,一點都不麻煩的。」

「那就換邊好了。」

話雖如此,艾克達躺下時卻是一臉期待。

「今天有多少巡守隊的人來呢?」

艾克達問。

「包括我、小碼和巡守長在內,一共有六位隊員。」

「你們打算要怎麼巡邏呢?」

「大概就每個地方都注意一下吧,這麼大個渡假區,也不知道巡完一圈要花多久。」

「這個渡假區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老實說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所以我也不清楚。」

和艾克達的手機不同的鈴聲在此時響起,這是從亡靈的手機傳來的。

「是他。」

艾克達連忙起身接起電話,同時示意小碼和志狼不要出聲。

「怎麼樣?密碼解出來沒有啊?」

亡靈還是一如往常的用諷刺的語氣問道。

「你為什麼要殺害其他無辜的人?」

「這理由應該由你自己找出來才對吧。」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事?你到底是誰?」

「看來你是沒解開了,不過不用擔心,你很快就會拿到第二個提示。」

亡靈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逕自說著。

「等一下,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我?我把整個房間都找過好幾次了,那裡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你是在懷疑我嗎?沒關係,你不相信也無所謂。即使你不遵照我的規則,我還是會照原定計劃繼續進行的,反正會後悔的是你。至於線索,那是因為你太笨了才沒發現。下一個線索等我準備好後會通知你的,在那之前你就再好好想想吧。」

「可惡。」

「怎麼樣?他說了什麼?是第二個線索嗎?」

志狼問。

「不是,他只是打來問候還有看我密碼解開多少而已。」

「可是你並沒有找到線索啊,我看他應該還是在騙你吧?」

「不,他說他有把線索留下來,只是我沒想到而已。」

「你真的相信他嗎?」

「既然他想向我挑戰,如果沒有線索的話就沒有意義了,況且我也只能照他說的做了不是嗎?」

艾克達無奈的說。

「好了,現在距離爆炸只剩二十四小時,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志狼哥,你知道羅迪的朋友們住的房間是幾號房嗎?」

「嗯,昨天調查的時候有紀錄他們住的房間。羅迪是0861,克里歐是0739,賽特是0318,拉薩是0751,哈克森是0542,哈克翔是0483,諾克是0555。」

唸完後,志狼不放心的問:「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再和他們談談,或許能有什麼收穫也說不定。」

艾克達簡單的回答,並把他們的房間號碼一一記下。

10

(我到底在做什麼?)

亡靈拿著已經掛斷的手機,質疑著自己剛才的舉動。

原本的計劃是只有在要再進行下一步動作的時候才打過去,但是自己剛才還是忍不住打了一通無關緊要的電話,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做?

(是良心不安的關係嗎?)

亡靈確實感到有些不安,因為自己已經動手殺了一個無辜的人。

不過這並不是真正的原因,而是其他的事情讓他心煩。

(是因為那個嗎……

亡靈心裡浮現「那個時候」的畫面,從那時候開始他的心裡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不行,我不能讓這一點小事動搖我的意志。)

不管對方是誰,仇人就是仇人,這絕對是無庸置疑的。再說這也是他們自找的不是嗎?

沒錯,現在只要想著如何完美的執行計劃就可以了。這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總參謀。

亡靈是在偶然間和總參謀相遇的。

原本亡靈並不知道他的身分,陸續交談幾次後,才得知對方竟是野力的高官。

但是他和亡靈所知道的那些有身分、有地位的人不同。他並沒有擺出任何一點了不起的樣子,反而更為謙虛。

他既睿智又富有學問,對於各種知識幾乎無所不知。雖然他們只認識一年左右,不過總參謀卻已經熱忱的招待過他好幾次。

也許這都是他裝出來的,但是亡靈並不認為是這樣。

在那件事發生之後,也是總參謀幫自己找到這個復仇的時機。

「野力王同意讓我進行這個計劃後,我第一個想到可以負責執行的人就是你。這不光是幫我而已,同時也是你報仇的好機會,你願意做嗎?」

總參謀當時是這麼對自己說的。

也許他只是想利用自己而已,不過就算沒有遇到他,自己遲早也會走上這條路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替總參謀執行計劃來的妥當,至少自己絕對想不出這個計劃,更不用提完成之後還可得到的豐厚酬勞。

亡靈看著放置在桌上的另外兩張房門磁卡,並且將其中一張拿起。

(接下來應該將第二個人帶到這裡了,不過在那之前……

亡靈把眼光轉向放在床上的那件偷來的制服上。

等一下進行計劃時還得穿著這件制服才行,不過那是晚一點的事情了。

比較麻煩的是現在在飯店裡四處遊蕩的那些巡守隊員們。

雖然他們打扮成普通的遊客,不過這麼做根本是白費力氣,因為我認得他們。而且總共也只有六個隊員而已,說不定過沒多久就不知道巡邏到哪裡去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會在飯店裡發生。

只是艾克達在巡守隊裡居然有認識的朋友,這點倒是出乎亡靈的意料。不過即使讓艾克達佔了一點優勢,也不會影響計劃的後續發展。

他有他的朋友做後盾,我也有總參謀當作靠山。

11

海德爾坐在飯店的大廳裡,手不停的來回撫摸掌心上的證件。

「聽好,不管是辦什麼案件都不能心急。最重要的是仔細蒐證,不要怕麻煩,可以自己做的就不要假借他人。在沒有找出真相前不能隨便下任何結論,尤其是不能只憑著別人給予的資訊就有先入為主的想法。我們是巡守隊,對於犯罪與否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由我們認定的,只要我們犯了任何一點錯誤,都有可能會害了不相干的人。絕對不能讓無辜的人背負罪名,即使是眾所皆知的極惡罪犯也一樣。」

「絕對不能讓無辜的人背負罪名……

海德爾不自覺的唸著這句,這是他剛成為巡守隊員時,身為巡守長的哥哥告誡他的話。

自己每次參與辦案時,也都是憑藉著這個信念去進行的。

但是信念終究還是敵不過現實啊……

不論自己多麼公正,在利益的面前也是不得不低頭的,尤其是牽涉到整個群體的時候。

(你現在還會希望我繼續這樣做嗎?)

哥哥的身影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段回憶。

「你們認識艾克達?」

昨天海德爾在離開飯店前問犽志狼。

「是,他是我一個朋友的弟弟。」

這個回答對他來說可不是好消息,通常巡守隊辦案時比較麻煩的情況就是嫌犯和某個隊員熟識。只要一牽扯到自己人,其中的愛恨情仇就糾纏不清了,而這件案子又是十分特別的,他不希望有任何私人因素影響到後續行動的進行。

犽志狼和烈黝碼向他提出留在飯店的提議可說是十分的不切實際又浪費資源,不過這是對別人而言。事實上,他一開始就有這打算,所以才會要其他隊員也一起來這裡。

其他隊員都已經遵照命令對整個飯店以及遊樂園進行巡邏,自己也不該繼續呆坐在這裡了。

海德爾倏地站起身來,將證件放回胸前的口袋。

12

小陣從昏昏沉沉的狀態中慢慢醒來。

讓他醒來的因素很多,包括從手臂傳來又酸又痛的不舒適感,嘴巴裡塞著某種東西的怪異感,還有肚子極度收縮的疼痛。

這些感覺同時從各方面傳來,不過在他還沒來的及思考前,某種東西緊縮頭部的感覺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他想張開眼睛卻發現眼睛睜不開,這才注意到有東西綁在自己的頭上,遮住他的眼睛。

小陣的身體反射性地晃動一下,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從後面靠在一起無法分開,當他晃動的時候還有一種勒緊的感覺從手腕傳來。

他的嘴裡也因塞滿了某些東西而無法完全合上,嘴巴也被某種像是布的長條物緊緊綁著。

他的腿則是以向後彎的姿勢緊靠在一起,和手一樣在靠近腳踝的地方有勒緊的感覺。

他更驚訝的發現,當他移動腿的時候,手也跟著移動,就像它們連在一起一樣,一邊動另一邊就跟著動。

(怎麼會這樣?我本來不是在馬路上嗎?)

小陣驚恐的掙扎著,完全不能理解發生什麼事情。

小陣只記得自己當時正打算回家,接著有某個東西捂住自己的口鼻,然後就是剛才才發現自己變成這樣了。

突然,某個可怕的想法慢慢衍生出來。

(我……我被綁架了嗎?)

恐懼慢慢佔據小陣的心,最後猛然爆發出來。

(救命啊!誰快點來救我!)

小陣想喊出聲求救,但是塞滿嘴裡的布團讓他只能發出一小點嗚嗯的聲音。

小陣瘋狂的扭動身體,但是身上的束縛連一絲放鬆的跡象沒有。

(拜託,誰都好,救我!)

小陣的膝蓋碰觸到類似牆壁的東西,他這才發現不僅是他的左邊,連右邊和上方也全都有牆壁。但是這牆壁軟軟的,感覺有點像厚紙板。

(這是什麼?難道說我被裝在紙箱裡嗎?)

黑暗、無助及未知的恐懼緊緊壓迫著小陣的精神。

新聞不久前才說過近騎出現箱屍命案,屍體被發現時也是裝在一個箱子裡面,死因則是過度飢餓……難道自己也會遭到同樣的下場嗎?他也會和電視上說的一樣,被關在某個地方幾天幾夜都沒人發現,最後活活餓死……

一想到這裡,小陣的身體開始顫抖著。

(不!不要!我不想死!)

小陣再度奮力掙扎,用力將臉靠在地上摩擦,想將綁住眼睛和嘴巴的布弄掉。

小陣想到亞格,想到克狼。過去的記憶一一清楚的出現在小陣面前,甚至就連被亞格打的那一巴掌,在這個時候也都成了美好的回憶。

(我不要離開你們,克狼哥,阿劍哥,救我。)

       小陣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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